抽泣的声音略有些耳熟,仔细看源自一个跪在地上掩面而泣的女子,鸨母使劲扯过对方的肩膀摇晃,“就知道给我惹事,现在好了,人直接上门来砸了招牌!”
我在角落听着,装作若无其事,余光看见一个同样只作围观,装模作样的身影。
像是注意到了有目光盯自己,对方也寻着找到我,迈开大步往这里走来。
“叙公子。”何晃招了招手不作行礼,示意往楼上走,没有多问来意。
同样是上次聊天吃茶的位置,我先开口道,“闲来无事到处转转,几日未见,红杏楼居然成了这副模样。”
对方手里捞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待我望了楼下半晌才发现那正跪着受训女子的面目,“水桃……?”
“让知县家那公子上了床,少夫人知晓后,这不今天带人来砸店了。”
真是言简意赅……阁楼底下,水桃哭地快要背过气去,捂着脸的双手干脆全放下来,原本娇艳的脸蛋哭花了胭脂,哭得不成人样。红唇顿时像一张血盆大口,我前些时日感叹“吃人的妖怪”,却哭成了这幅凄惨的模样。
红杏楼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清醒之人概不过问,伺候好就两相陌生;而不清醒来的人,一定要知晓其身份,才可关上门做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水桃白玉似的手背抹过咸泪,多处些本来待在脸上的颜色,“他醉醺醺地扔了银子过来,我照例引导着问,他他他只说他是个家仆……我不知道他是县太爷家的公子的!”
鸨母眼神骇人,语气冰冰凉凉地拍了两下对方的脸颊,四目相对。
“不知道?你现在知道了。”接着往门口那群姑娘门高声喊道,“一月禁闭,都给我看严实了!”
许多回应的动静从地下传来,有的在认真拦人没什么情绪,有的摇头叹气,有的则变得些许战战兢兢。
眼看着鸨母再次将刚才捡起的手绢丢在地上,没有将自己一丝一毫的目光给地上的那个人。水桃哽咽片刻把哭声硬生生压下去,看着对方的臃肿的背影,趴在地上拿起被扔掉的绢头擦干净脸,自己往某处屋子走去。少了平常的腰肢扭动,像是一个普通人家闺女离去的模样。
是自己去关禁闭了——
“都是自愿留下的”,我如今看着这些章台人的神情,体会到了她口中的“自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鸨母闭了闭眼,叉腰一副大架势,竟开始破口大骂。
“自己管不好男人,不好好看着,反而管到我们头上来了!”她肥胖的双腿在地上来回跺着,好似要踩踏地板。
“还骂我们是彩旗?我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不去管人,还敢跟我比泼……我要早回来一个时辰,我撒泼耍赖,我骂到你狗血淋头!”
“好好的少夫人不做,跑来当泼妇,活该半辈子没人要!娘的个婆娘真不晓得害臊……”
我以围观者的心态摇头笑了笑,不去听那些骂词。
眼看着人群没有要散去的意思,鸨母也不再让她们特意揽客,我与何晃行礼告了辞,却也不是要回去。
沿着那条来来回回走过好几遍的小道,视野意料之中出现了那片绿林。墙头上仍旧挂着一只纸鸢,默不作声,有蝉替它叫唤。
我不吃力地攀上那颗老树,树枝壮得厉害,两人坐在上面绰绰有余。
接着,那东西下头出现了一个低低束发的人。炎夏却似要有微风吹过,我伸手牵起风筝,果不其然开始飘忽地向上飞。
那“唰唰”的动静没瞒过对方的耳朵,温柳抱以疑惑回头,顺着围墙往上看,倒抽气发出一声惊呼。或许是惊讶,这几天我经历的惊讶已经够多的了——这次却不一样,她眸子倒映出阳光的灼亮,像是第二,第三个太阳。
温柳没忍住,失笑地放大声音:“姜小姐,你怎么来了。”
表情不能够更加明确了,她没有被吓到,反而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惊喜感,在胸口四处游走。
这该怎么回答?
我手里牵着迎风而上的风筝,不动声色地打起太极,“大老远看见你们这儿好像出了什么事,来围观一下。”
扯线之余,低头看见温柳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唤她上墙头稳稳地坐着,把风筝线递给对方。
“出去放过了吗?”
对方小心翼翼地捏住风筝,抬头看它高高地飞在天上,迎着夏日的风一时间有些舒适感。
“还没呢,”她遗憾地说,“水桃看得太严了,总是被发现。”
我如今也懒于猜想红杏楼为何束缚温柳的手脚,直言道:“水桃好像,关禁闭去了。”
风刮得愈来愈小,又玩似的大起来,这样来来回回不厌其烦。这件事应该是被早早地预想到了,温柳没有做出任何意料之外的答复,悄无声色地吐出一口气。
这是在叹气,经过了压抑和掩饰,不知别人会怎么想,但我经常这么做,所以理解得很快。
温柳目不斜视地将话题延续下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