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你不觉得吗?眼睛一眨或许就到而立之年了,但小时候离自己好像很近,才过去没多久。”
我释然地带上笑意,“这么些年,我也该找到些牵绊吧?无论是什么都好。”
“你也有牵绊,为此做出多大的努力都是不亏的。”
对方跟着一字一句的消逝而升起意识,眉间的云雾有散开的趋向,我站起身去摸了摸他的脑袋顶,“知道吧?形势不容乐观。”
“所以能活一天是一天,赚得盆满钵满啊。”
说罢,我活动着发麻的胫骨,回去接收迟来的梦。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辞几乎全然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往外跑的频率夹杂在两种状态之间,比我稍频繁些。
看府里没有什么动作——当然,老爷暗地里的算盘除外。
母亲依旧几十年如一日地,仿佛岁月平静从未发生过什么大风大浪。
也同样不记得舅舅的忌日。
我拉住姜安问清楚日子,掐着手指算与那人会面的距离。
前提是他真的会去。
天依旧彻底转凉,我非得裹上棉才出的门,身上有种壮实了不少的错觉。
怕冷,人之常情。
眼前的坟包只是个衣冠墓,尸体在战场上早就不知所踪,或许是被踩得如桨泥般混入大地,只有一块盔甲残片,破破烂烂挂在马背上,似乎是意外撕裂的。
在那之后阮家就落寞了,悄无声息,落下帷幕离开戏台,能留给舅舅的只有这处坟,虽是简陋了些,说与母亲清醒时得到的回答——
“有名有姓……也知道人没了,很不错了。”
斑驳的木牌依旧倔强地像从土里长出来的,一丝雨水的气息从上面散发出来,牵连着些许草木。
阮泽诚。
有名有姓,也只有这个。
其实我也不是每年都会来这儿,便带壶酒放在前头,想着离开的时候撒进大地渗进去,他喝得着。
幸好,远处若隐若现的高大人影逐渐靠近,我揉了揉脸力求清醒不能犯困,睁大带有倦意的眼皮看着对方走过来。
“沈将军。”
沈识云从腰间掏出一壶挂绳的酒,看见坟前已经有了一壶,有些意外。
阮泽诚生前是有多喜欢酒……
我自盘坐而起身,手心在裤子上掸了掸,向对方行礼。
“姜某,见过沈将军。”
“客套话就免了。”
沈识云没有阻止,仅仅余光看了一眼,“我已经找人确认过你的身份,北疆那次出兵,你与副将夫人待在一起……我认得你。”
果然。
我也懒得装模作样,直接把两手揣在袖子取暖。
“真没有记错这个名字……你是舅舅手下的兵,他很看重你。”
客套可以省一省,客套话还是要的。
“我知道。”
沈识云两臂背在身后,架势与阮泽诚当初一般无二。
“可以将此当作关系吗?”我歪了歪脑袋,“看在他的面子上。”
坟墓就在身前,沈识云盯着那处不动弹,只开口道:“可以,不过是想打听沈家的动向。”
“如何。”
他扭过头,“我倒是想知道,‘姜叙’是如何在一个相反的环境下活了二十多年。”
“不过性别相反而已,他让我好生照顾母亲,”我一五一十回答道,“至于姜友维的算盘,我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