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吴阿兰离家后,吴司禾不慌不忙地吹灭油灯,脚步虚浮地往楼上去了。
吊脚楼里没通电,油灯得花钱买,吴司禾舍不得点油灯,便什么也不干了,预备直接上床躺好,闭上眼休息,等母亲回家。
刚躺下,吴司禾肚子再次咕噜噜地叫起来,她无奈地摁住腹部,脸色也一瞬间变得煞白。
母亲还在家的时候,吴司禾半点痛苦的神色都没有,就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一直是苍白的。
等到吴阿兰离开,吴司禾也就不再忍了,不住地痛呼出声,满头大汗,在床上低吼打滚。
可吴司禾却不知道吴阿兰此时正僵硬着后背站在屋外,将里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正是因为前阵子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吴阿兰才知道原来自己炼出来的蛊根本不够女儿吃的。
以前吴阿兰每三天才去抓一次虫,而现在,她却每晚都要出去。
大多毒虫都喜欢在夜间出没,吴阿兰出去的次数多,也就能找到更多的毒虫,炼出好蛊,只有炼出毒素强的蛊虫,吴司禾肚子里的那个东西,才会消停。
吴阿兰瞳仁略微颤动,眸底满是疼惜和愧疚,短瞬缓过神后,吴阿兰默然转身,拎起装着炼蛊器皿的背篓,一下撂到纤薄的后背上,快步往漆黑的山林间走去。
……
或许是因为太饿了,吴司禾身体极其虚弱,五感减弱,躺在床板上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司禾隐约听到耳边朦朦胧胧的好像有一阵肢体纠缠在一起的扭打声。
吴司禾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立马就要下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因为身体太过疲累导致脚踝使不上劲,摔在地上。
吊脚楼的地板已经老化,受到撞击后,猛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
夜深人静的时刻,这样的木板吱嘎声听起来格外瘆人,可楼下的人却好似更兴奋了。
“你女儿就在楼上睡觉是不是,你还说她不在家,当我三岁小孩那么骗呢!”
说话之人不是王举又是谁?
可为什么他说话了,母亲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吴司禾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拼命用手臂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试图冲下楼去救母亲。
可她的力气太小了,这会儿又正值饿了的时候,根本没办法自由操控身体。
“你说你犯不犯贱?非得逼得我花冤枉钱买药来迷你你才肯让老子碰,早这么听话多好?”
王举这段话是喘着说的,整个人就好像在地里干农活,累得狠了,所以连带声音都断断续续。
吴司禾艰难地在地上爬行,好不容易挪到了楼梯边,却见到了那一幕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可怕情景。
楼下她那舍不得用的油灯正被人肆无忌惮的点燃,烧出刺目的橘黄光线,不如电灯那么亮,却也足够让视力本就良好的吴司禾将楼下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吴阿兰衣衫不整,脸上、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王举跪在吴阿兰身边,一边扇着吴阿兰的脸颊,一边对吴阿兰拳打脚踢,似是在发泄这些年被对方拒绝求爱的不满。
吴司禾不知道男女间那些事具体是怎样的,也不觉得有多羞耻,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吴阿兰现在非常非常的痛苦,无助,她浑身都在颤抖,眼角划出两道清冽的泪痕,哪怕如此,她却依旧使出全身力气去拉扯身上的王举,尽可能的不让他有机会上楼去迫害自己。
吴司禾被这一幕狠狠刺激到,她震颤,她抽筋,她想要大声喊,喊救命,喊人来救她的里阿。
可她做不到,她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吐出这细如蚊吟的分贝。
别说她和母亲住在这样偏远的吊脚楼里,就算两人还在原来热闹的苗寨里住着,她嘶哑沉闷的声音也不一定能让人发觉。
吴司禾眼睛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满心恐惧,愤怒,却偏偏对此无能为力,一波接着一波的歇斯底里的感觉快要把她逼疯了。
她的手早就在地板上磨破,一条条错杂的血痕看着尤为可怖,她好似不觉得疼,继续在地上爬着,最后竟然被她爬到了楼梯边缘,一个失神,便咚咚咚地滚落了下去,摔得头晕眼花。
王举被吴司禾摔下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回头看见吴司禾,却又露出猥琐的狞笑。
大的已经被他玩过,也腻了,长夜漫漫,现在该换一个口味试试了。
王举松开只剩下半口气的吴阿兰,正要过去把吴司禾扛起来,中了迷药的吴阿兰却不知哪来的蛮力,竟抄起板凳砸在了王举的后脑勺上,直把王举砸得眼冒金星,痛得骂娘。
吴阿兰颤颤巍巍地站着,身体脱力,她看着吴司禾好似要张口说些什么,吴司禾听不清母亲的声音,只隐约看见母亲的嘴唇蠕动,像是在说:快跑。
王举怒气再次上来,反手就给了吴阿兰一拳头,这一拳正中吴阿兰的鼻梁骨,人被打飞出去撞在了尖锐的桌角上,吴阿兰本就是拼尽了最后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