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蜷指头,应:“好。”
“那我先上去了。”她对着池叶颔首。
池叶像是欲言又止,半晌,随意地“嗯”了声。
孟晚霁没多想,提起脚步上楼。
书房里,孟士培戴着老花镜在往常的位置上泡茶阅览新闻,看见孟晚霁进门,他把平板放下,眼镜摘下,闲话家常般问:“看起来这几天过得还不错?”
孟晚霁在他对面坐下,极力自然:“还可以。”
“吃饭了?”
“嗯,吃过了。”
孟士培给她推热茶,“去哪儿了?”
孟晚霁半真半假:“去了一趟承州鹭山。”
“一个人?”
孟晚霁心提起,摸着茶杯谨慎应:“和朋友一起。”
孟士培脸色淡淡的,不置可否,只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沉默片刻,突然切入正题:“你说要思考一些事情,思考得怎么样了?”
他问得平淡,仿佛不过在问今天天气怎样,孟晚霁的心跳却在一瞬间仓皇。
明明已经在心里打过千百遍的腹稿了,可此刻真的要说口却还是艰涩。她不自觉地屏息,指甲扎进掌心才强迫着自己抬起头直面孟士培,张口说:“爸爸……我考虑好了。”
孟士培眼神很肃地与她对视。
孟晚霁咬唇,说出口:“爸爸,我……我想辞职。教完这下半个学年,我想离开宁外,不想从事教师这个行业了。“
孟士培有好几秒没说话。孟晚霁从他脸上读出了沉重和失望,头渐渐垂下。
孟士培开口:“是因为池叶和你妈吗?”
孟晚霁哑声:“不是。是因为我自己。”
“爸爸……其实我不喜欢当老师,我的性格也不适合当老师。我没有那么有耐心,也没有那么擅长处理学生和家长的问题。”
“这是你之前就这么想的,还是现在才这么想的。”
孟晚霁知道什么样的答案能让他更好受一点,可谎话说一百遍也不会成真,她也不忍心再给他虚假的期望:“是很早之前就这么想的。”
孟士培很沉地问:“这才是你的真心话是吗?”
孟晚霁喉头发哽,应不出声。
孟士培自嘲地叹气。他说:“小霁啊,你最近经常让爸爸觉得,爸爸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
不重的一句话,却让孟晚霁的泪一瞬间滚了出来。
她哽着声说:“对不起……爸爸。”
孟士培在她长大后,几乎没有再见过她这样失态。他被带得心酸。平日在外多大的生意他都能杀伐果决,可对着她的离经叛道,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像一下子老了十岁,说:“小霁,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瘦瘦小小的一团。我几次抱着你出入医院,看着你小小一团却几经折磨,在心里祈盼,我不需要你多聪明能干,大富大贵,只要你能平安顺遂,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了。”
“你越长大越沉稳,不爱争也不爱抢,我以为你是性子如此。我想女孩子四平八稳也没事,我孟士培的女儿总不会缺一口饭吃。所以我为你筹谋未来,为你着急婚姻,可最后其实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都只是我强加给你的,是吗?”
孟晚霁呼吸间全是鼻音,她祈求:“不是的,爸爸,你不要这样说。”
这无异于诛心。
是她自己怯弱,怕失去,贪心太多太多不该属于自己的爱。
孟士培苦笑:“到现在了,我们父女之间还不能坦诚地说话吗?”
“我把你当亲女儿,你有把我当亲爸爸吗?”
像捅破最后一层窗纱,彼此间精心伪装多年的温情一瞬间不复存在。
孟晚霁发不出声,肩膀在颤,惭愧几乎要压垮她的腰。
她跪下说:“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孟士培眼圈一下子也红了。他说:“你起来。”
“你不把我当亲爸爸,我也有责任,是我做的不够。”他知道李元淑的偏心,可他却无能无力。怕刺激妻子精神,他只能自己加倍地对她好。可缺失的,到底是无法弥补。
他有时候也会在想,如果他没有把孟晚霁抱回来,她去了别人家,会不会过得更好。
他也不明白,如今,她这迟到的选择,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迟到的叛逆,到底是不是对的,是不是她真的想要的?
孟晚霁说:“没有,爸爸,真的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孟士培起身拉她,问她:“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他看着她,像要看穿她的灵魂:“不管是职业,还是恋人?”
震耳发聩。
孟晚霁惊愕。
爸爸是知道什么了吗?
她迟疑地看着孟士培,孟士培没有把话挑明,孟晚霁却看明白答案了。
她捏着腕间盛槿书衣服长出来的袖口,应不出那一句妥协。
她不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