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在佘爱珍面前嚼舌,说严微也是个女人,你就不怕严微她自己出问题,什么闺蜜当小三这种狗血戏码不要太多。佘爱珍哈哈大笑,说我宁肯相信一个男人会出问题,严微都不会!旁人问她为何,佘爱珍并不解释,只露出神秘的微笑。严微跟了吴四宝两年,虽然后者清楚她与佘爱珍的关系,多少有点防备,但由于严微的办事能力太强,也逐渐把一些重要但棘手的活安排给她,严微都办得不错,便也积累了自己的威望和资源。严微经过青帮几年捶打,早就不是过去那个一根筋的小姑娘,学会了在斗狠拼命之余也得处理人与人之间复杂微妙的关系。当然,这种成长是以何种痛苦蜕变为代价,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起因是吴四宝近日突然去扬子舞厅少了,但夜晚不回家的日子却多了,而76号内并没有增加大量夜间任务。佘爱珍让严微去查,严微自然想到,搞不好是吴四宝转移了目标或者阵地。这天上午76号内无事,她去扬子舞厅问,果然得知马三媛近期都没住在舞厅也没来上过班,好像搬到极司菲尔路去了。严微联想近日吴四宝动态,似乎去过乐安坊对面的几间房子。她便又去查,重温了一下飞身上房顶的本事,果然在其中一间屋子里看到了马三媛的身影,不由得感慨,吴四宝当真是胆子大,这金屋藏娇直接藏到76号附近,也难怪佘爱珍说他常借工作为名不回家了。
严微自然是回头向佘爱珍汇报,把佘爱珍气得半死,当天下午就纠结了一帮姐妹去马三媛的住处找她麻烦。严微也去了,但当众人在佘爱珍授意下对马三媛一顿痛揍的时候,她没动手,站在一旁,有点不忍。这种事主要责任明明在男人,而不是女人,更何况那男人是吴四宝,就算马三媛自己不愿意,他也会动用各种手段逼迫她同意,是权力上位对下位的残害。佘爱珍也不过是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旧社会妇女,首先想到来对小三发难,是她的局限性,也是社会所谓道德教化的荒诞之处,也许再过八十年都不会改善。
佘爱珍发了一通火,解了气,便也不继续为难马三媛,扔给她一叠钱,限她三日之内滚出上海,永远都不得回来。严微敏锐地观察到马三媛收下钱,脸上竟有如释重负的表情,猜测她多少也受了吴四宝的威逼强迫。佘爱珍见小姐妹们活动得过于激烈了些,发型都乱了,便招呼众人去附近的百乐门理发厅做头发,一直做到傍晚,又很豪爽地邀请大家到百乐门商场疯狂购物,也算是大舒心中闷气。严微谢绝了佘爱珍力邀她改变发型的请求,坚称眼下这麻花辫发型最简洁精干,毕竟自己是干体力活的,没必要那么精致。佘爱珍又是一阵豪迈大笑,拍了拍严微的肩膀说:“小微啊,还是你最可爱。”严微看佘爱珍笑得开心,但眉眼间尽是寂寞与失落,知道她虽然表面做出毫不在意的潇洒,但毕竟是丈夫出轨,内心肯定不太好受。于是她很贴心地跟在佘爱珍身旁,也不参与其他人的狂欢,静静地不说话,只作沉默的陪伴。
从商场出来,佘爱珍手上多了一瓶酒。她站在敞篷汽车后座上,一边豪饮,一边笑闹,看起来好不快活。严微坐在副驾,她没喝酒,也很冷静,仔细观察着四周情况。也许是这帮人闹得过于喧哗了些,他们引起了静安寺巡捕房的几个警察的注意,过来拦下了车就要盘问。佘爱珍正在酒劲上,平日又跋扈惯了,哪能让这帮小警察毁了自己的兴致,便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们算什么东西,想活命就赶紧滚,老娘我可是有枪!”这话一说不要紧,警察们听见她说自己有枪,立刻紧张起来。其中一个年轻警察“唰”地把自己的配枪抽出来,对准了佘爱珍。这一下子引起轩然大波,佘爱珍的人马上激动起来,也纷纷掏出了枪。局面突然无法控制,也不知是谁率先开了枪——“砰!”,随后两边枪声作响,一场枪战就这么被激发了。
严微眼见着那年轻警察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开枪,一个飞身扑过去,将佘爱珍护在身下,果然枪响了,她只觉得左臂一热,随后是剧烈疼痛,有液体流过皮肤的感觉,低头一看,左臂已鲜血淋漓,赶紧活动一动,虽然疼,但没伤着筋骨,原来子弹擦着皮肤过去只是破了皮。她心中暗呼好险,右手已经掏出了枪,一边“砰砰”射击,一边掩护佘爱珍向安全的地方奔去。两方对射一会便偃旗息鼓,佘爱珍的人开着车跑了,小警察们也不愿卖命,象征性地放了几枪就撤了。除了严微之外倒奇迹般地没有伤亡,只是一个在路边卖烧饼的小贩平白无故遭了殃,被流弹击中,一命呜呼。
众人到了安全地方,严微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才感觉一阵眩晕,可能是失血多了。佘爱珍看她半个身子血迹斑斑,很是心疼,将车开到一家医馆,愣是把本来打烊了的门敲开,给严微好好地包扎一番,又拿出自己刚在百乐门商场买的一件价格不菲的白衬衣,让严微换上。佘爱珍看着严微嘴唇发白,眉头紧蹙,咬着牙忍痛穿上衣服,感到心中一阵怒意又起。“都怪吴四宝那个王八蛋。”她恨恨地破口大骂,然后对严微说:“走,小微,咱们找他算账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76号。此时已过午夜,吴四宝却不在宿舍,佘爱珍毫无顾忌地直接带着人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