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走两步,又顿住了——这天地之大,她青玉竟无处可去。
“该走的不是你,”
慕如风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得可怕,
“你如今已成魔身,修为早就在我之上,我拒绝了慕千寒的献祭,本就力量不足,加上温养他灵识又太过消耗,更别提炼化黑龙,和为他和黑龙的肉身融合又消耗了多少了,如今魔界都是靠着巧妙布局维持着,一旦遇到重大战事,肯定无法抵御。”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你比我更适合做这个魔君……
说着拍了拍青玉的肩膀:
“这花坊我就交给你了,你曾经身为寒烟的记忆也恢复了,自是对此间地形了如指掌,这段时间你又在这里住了许久,其他几个别院的人也都差不多熟悉了,有几个人十分忠心,记得用好他们,有事多问问叶卿卿和杏儿,就是那只杏妖,她现在也是一心效忠与你,军队的事就问红儿,她是在皇城军中长大的……”
慕如风又交代了一些,青玉这才发现,好像在最初进花坊之时,慕如风就有意培养自己熟悉花坊的事务了。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青玉目光如炬,企图洞察那双眼背后的心意。
“有这个打算,但是当时并不知道能不能走到这一步……”
“未雨绸缪……卓瑶所言果然不虚,魔君果真擅于布局。”
“抱歉,隐瞒了你这许多事,以后,我就不在你眼前让你心烦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自此,雪落无声,人去无痕。
杏儿推开内殿门的时候,差点被眼前这一幕吓坏——青玉跟个棒槌似的杵在院子正中间,夜里又下了场大雪,积雪此时已经没到膝盖了。
“仙使……主君!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在这站了一夜啊啊!”
她连忙上前将青玉的双腿刨出来,扶着已经没有知觉的新任魔君,一瘸一拐地进了殿内。
地龙烧了一会,青玉脸上的冰碴子才渐渐化了,杏儿又用热水绞了帕子替她将雪水擦去,柔声提议:
“浴汤已经备下了,主君不如先沐浴更衣吧!这几日红参军会盯着,坊中不会有大变,您可以安心休养。”
看着青玉一听这话,眼泪又无声地落了下来,又心疼地替她拭泪,见她没有明着拒绝,又将她搀扶进了浴池子。
“我为什么……没有拦住她……”
青玉枕在池沿的瓷枕上,眼泪一遍遍自耳畔落下,手中紧紧攥着一样东西,杏儿隐约看到了青色的一角。
青玉一偏头仿佛就看到慕如风蹲在浴池边,秀眉轻蹙,不怒自威:
——“你喝酒了?”
“主子别再哭了,仔细身子。”
青玉调整了一下姿势,又看到慕如风在这池子里抓着自己的手,神色不悦:
——“你这几日是不是跟花颜过从甚密了?”
以及,她被紧紧钳制住,绝世容颜近在咫尺:
——“那你觉得,你我较之你与花颜又如何呢?”
她该说的,那个时候,她心里分明有话想说……
可惜她总是有太多顾虑,太多在意,太多需要考虑的事情,都被摆在慕如风前面,自己的心意只能一次次往后放,直到如今,她早已不知,究竟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或许,那才是这一生最为珍视之物!也是最应该明目张胆偏爱的人。
这一次,她不愿再等。
思及此,她猛地自浴池中坐起:
“杏儿,服侍我更衣。”
“是。”
杏儿转身欲走,又被她唤回:
“取那身绛红色常服来,就是魔君赐的那身。”
“是,主子……可是如今您才是魔君……”
青玉顿了顿,目光变得格外悠远:
“除了慕如风,整个花坊就没人能做这魔君。”
等到整装待发之时,青玉已经恢复了昔日的风采,一袭绛红色常服,发髻半挽着,用一根通体青色的玉簪簪了——那是慕如风临去时自发髻间取下交给她的。
——“你留个纪念……”
这便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了。
青玉拢着两个流苏衣袖,抬手一挥,满院深及膝盖的积雪便立刻化于无形,露出院落原本的模样。
踏着青石汀步,青玉信步走在院中,打量着这住了没有多少时日的住所——虽然短暂,却难得开怀。
榕树下慕如风嗑瓜子的刁蛮样子,自己在院子里胡乱指使朝露等人的样子,内殿里一群人围坐一席的样子犹在眼前,她总觉得,这一切会不会只是她的一场梦,梦醒之后,慕如风还跟平日一样赖在她这蹭饭,还依旧爱跟花颜连喜抢肉丸子……
可消失了的仙识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一切已然发生,如今她唯有一搏。
院门后雪地上并列的四座新坟,是慕如风和慕千寒离去前一起埋葬的,还在晓妆湮灭之处立了三个木碑,其上刻着分别晓妆和那两只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