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桂暗暗瞪了陈老头一眼,就示意陈文松赶紧把饭端走,别回头又要说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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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黑,陈兰花没有关灯,但房门被反锁了,陈文松敲了好几次门,也喊了几声二姐,但里头都没声响。
陈兰花她们这个房间有两个窗户,一个跟着大门朝南,一个朝西。
因为当时建房子的时候没有那么多钱,就只装了玻璃窗,没有安防盗窗,玻璃窗年代久了,开关已经不灵光,从外面都可以推开。
陈文松绕到向西的那个窗户,用手指扣开了窗户,探头进去一看,就见陈兰花坐在那方小小书桌面前,对着镜子梳头发,差点没把陈文松吓死。
“二姐?”
陈兰花停了梳头的动作,缓慢转头,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嗯,怎么了?”
看上去很正常,但陈文松就是觉得怪怪的,把另外那只手捧着的饭碗递进来,说道:“吃饭了,给你带的。”
他知道二姐最近一段时间不想跟家里那些人吃饭,之前还会下去吃,但吃得很少,现在干脆都不吃了。
“哦。”陈兰花的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没想着寻死,就是不太想活着,但她也害怕死亡。
看,她永远都是这么矛盾。
想死,又不敢,想活,又活不下去。
这几天她很害怕光线,所以不敢开灯,陈文松叫她的时候,她就摸黑站起来,借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点点光线,接住那碗饭。
人言可畏,舆论致死。
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这样的先例多到数不过来,人们好像从来不知道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话,有时候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死,哪怕没疯也会被逼疯掉。
可人们不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觉得跟自己无关,不就是平时闲着没事多说了两句吗,怎么就死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咯!
在竹木村,被这样那样的谣言毒害过的人很多,也大部分是女性。
就说陈兰花读中学时,那个跳鱼塘自杀的可怜女人,除了被老公家暴,对生活没有希望,难道就没有那些看似无辜的人丢进去的石头吗?
有的,他们总是把这家人的不幸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同情有,更多的是漠然的贬低那个女人,说她没有嫁到一个好男人,活该被打。
陈兰花不是第一次处在舆论的中心,中学时期她就感受过了,以为对这种事情已经麻木不仁了。
哪知道每一次都会加重她的痛苦,让她不得已重新再认识人性的可怕。
这个冬天,异常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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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生认为陈兰花在家吃闲饭,要赶人走,王月桂左右为难,嘴上也对陈兰花埋怨很多。
那些丑事暂且不提,但如果陈兰花一直窝在家,也不是事。
“你看看过了年回武汉工作还是……”王月桂小心翼翼的问,她现在有点害怕陈兰花,很怕女儿会突然拎起凳子砸人。
有时候王月桂也想,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女儿一个一个的这么难管教,动不动就是跟家里人顶嘴,吵架,砸东西,种种行为都显得很没有教养,这可怎么得了。
陈清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回来,但是电话不断,总是问陈兰花的情况,还想让王月桂去打听一下关于当年的事情,王月桂没答应。
但还是会去问陈兰花,只不过陈兰花不愿意说而已,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王月桂也拿捏不准。
陈兰花现在脑子很乱,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更是厌烦与人接触,看到谁她都烦闷,晚上也睡不着,总是莫名其妙的流眼泪,吃不下东西,很难受。
面对王月桂迫切的追问,陈兰花就显得越发不耐烦,“问这么多干什么,我没给你钱还是怎么。”
工作差不多两年,陈兰花自己积攒了一些钱的,特别是在工作室当助理这一年,那的薪酬很高,还会有奖金。
这是让她满意的工作,但还是辞职了,到现在也没再去看过自己的微信,很怕接触到之前的人,怕人家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陈兰花总是选择这样的方式逃避自己的事情,不想让别人走进她的世界,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好自己。
“没说你不给钱,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去工作都不行了。”王月桂嘟囔。
怀里的孩子牙牙学语,一点也不乖,王月桂还试图让陈兰花抱抱这个孩子,但陈兰花立马扭头走了,看也不看。
过去的事情被捅破之后,陈兰花在这个家的位置和身份变得异常尴尬,陈兰金已经嫁人了,完全能被刨去。
陈文强是父母的心头肉,而且他是长男,地位和性别都有利,只有陈兰花,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牺牲品。
王月桂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的看自己这个二女儿。
陈兰花从小到大就和家里人不亲近,王月桂恍惚想起来,明明小的时候陈兰花很爱跟在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