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眼一眨,合着是将她当作街坊了。
她思绪一转,问道:“你见过住在里边的人么?”
挑着扁担的男人道:“未见过,但有一回他驾着马车回来,恰巧被我碰上了,我本想问他是做什么行当的,没想到他直接将马车驾进了院子里!”
这人很是惊诧,“难过这户连门槛也不设,甚至还做了个斜坡,门也开得很宽,寻常人家的门哪会开这么宽,原来是为了容马车入内!”
容离垂着眼,“他进了家后便不出来了么,这么臭,他如何忍受得了?”
男子摇头:“哪知道呢,据闻他隔一月出来一次,平日里连门都不出,等他回来时,宅子又得熏上几日,这街上搬走了两户人,都是受不了才走的。”
他一顿又道:“不过,我家丫头倒是见过这门打开的样子,就敞开一道缝,也不见有人出来,亦无人在外敲门,开了一阵又合上了,甚是古怪。”
容离轻叹了一声,装模作样道:“饶是酒家的后厨,也没这么大的味了,我还以为这出什么事了,才过来看看。”
男子干笑了两声,“以前也闹过事,后来官府还来敲过门。姑娘面生,可是新搬来的?”
容离索性颔首,“来走亲戚,今儿上街转转,恰好路过此地,便停下来看看。”
男子摆摆手:“姑娘还是回吧,住这里边的人古怪得很,还是离远些好。”
华夙颇为不满,“怎跟谁都能说上两句,倚我的时候不是累得很?现下又有气力说话了。”
容离等那男子走过,才道:“我若是不开口,他怕是要把我当成鬼了。”
华夙轻嗤,“你想当鬼还得问我。”
那腥臭果真越来越浓郁,好似满马车的鱼都被开肠破肚了。
想来许是真被开肠破肚了,那猫进门前就说了一句话——“饿了”,此时指不定已吃了个大饱。
容离闻久了有点犯恶心,索性道:“我们不知要等到何时,他才会开门。”
话音方落,门竟然打开了。
一只猫从里边出来,走至她们脚边时,警惕地仰头看了一眼。
猫忽然蹿远,影都跑没了。
趁着门未被关上,华夙忽然抬手把门抵住了。
屋里的人似乎有些意外,刚想施力,忽觉一道威压落在双肩。男子惊诧地开门,在看见华夙时,浑身筋骨都绷紧了,唇也死死抿着,好似满弓的弦。
男子分外紧张,半晌没吭声。
华夙淡声道:“方才是我在敲门。”
男子怵怵:“你、你是……”
他显然没见过华夙,在沉默了一阵后,骇于华夙的威压,忙不迭喊了一声“大人”。
华夙面不改色,“大人不敢担,何不请我进去坐坐?”
男子随即打开了门,抬手挠了挠头发道:“未收拾干净,怕唐突了大人。”
“无妨。”华夙往容离手腕上一圈,带着人走了进去。
容离进了屋,四处打量了一阵,最后目光落在了男子身上,她颇觉意外,这男子身上果真沾着鬼气,且还是出魂的模样,躯壳也不知搁哪儿去了。
华夙随即道:“我上回见你时,已是百年前了。”
男子怔住了,“大人见过我?”
他此时未着蓑衣和斗笠,面容暴露无遗,是了副俊秀的模样,胡子刮得干净,且身上还挟着一股书卷气,看着是个文人,可惜身上染满了腥臭味。
华夙冷嗤,“你可还记得你被无常擒去的那一回。”
男子连忙颔首:“记得。”
容离站在华夙身侧,眼一斜就看见了屋侧的马车,车舆的竹帘是掀起的,只是里边黢黑无光,看不清是个什么模样。
华夙淡声:“你竟在养她。”
“是。”男子面色惨白,“那一回我被无常擒去,幸而那位大人为我说了几句,无常才将我放了,否则我也不能在人间游荡这么久,大人你……可是在阎罗殿里见的我?”
“不错。”华夙压根没透露其他。
容离想想也是,那时幽冥尊下阎罗殿时应当是执着画祟的,否则华夙又怎会知道这人。
“你的阳寿早该到了。”华夙不咸不淡道。
男子有些害怕,“是早到了,但我舍不下她。”
“她已经是鬼了,既然你阳寿已到,为何不和她一同去投胎?”华夙眼一抬。
男子却猛摇头,“大人不可!投胎后,也不知我们何时才能遇得到。”
容离听得心绪大乱,若如华夙所言,她上一回见到男子是在百年前,那这男子就算活着,也该有上百岁了,可观其魂灵长相,竟还是貌似青年,也不知他的躯壳是不是也如此。
华夙思索了片刻,“如果有缘,定是能碰见的。”
男子又摇头,“我们的因果实际已了,我曾救她一回,她后来报了恩,实则已无甚牵连,缘这一物,应当早没有了。”
“所以你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