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修途,好似回到了梦中的前世,百年如一日地做着这么一件事,不知疲乏……
只是,此时她并非孑然一身,心知华夙就在身侧,就算太虚中所见仅她自己,也不觉寂寥伶仃。
睁眼的那一瞬,容离心神清明,一扭头忙朝身侧那鬼望去,登时整个心都被填满了。
剥皮鬼扮作的小猫已不知跑哪儿去了,这期间定又自个儿换了好几张皮玩儿。
华夙也睁了眼,长呼了一口气,淡声道:“如何?”
容离身一歪,明明周身不乏,却还是像做凡人的时候,连坐着都无甚气力,得找个地儿倚着。
华夙心知她此时应当不会乏,“若是闲不住了,便接着修,何必激我。”
正倚得舒服呢,容离眼一抬,眼波柔软似雾,嘴边噙着笑,“我倚着你怎么就是激你了,我看你才要多修一些,你心性都不稳了。”
华夙恨恨地亲了过去,才刚要咬住那樱唇,方觉容离微微张着嘴,一声不吭地承着,比狐狸还像狐狸,净会将她往钩子上吊。
容离抵着她的肩,腰微微塌着,竟还想反客为主,边喘着气边道:“我想让你先舒服。”
华夙垂眼看她,见她眸色润如春水,只好牵着她的手道:“还要我教你么?”
容离眼一弯,“不必,我如今做得可好。”
华夙手臂往身后一撑,丹红的唇微微抿着,似在隐忍,凤眼里的厉色全被迷离淹没,半晌,她抬起手揉容离的发,将其后颈一捏,忍不住欺了过去,“该我了。”
生怕小剥皮忽然过来,她抬手下了禁制,将这一片地给隔在了鬼气中。
几日后,终于有鬼前来,还是个熟鬼,那身穿轻甲还竖着高高马尾的,可不就是孤岑么。
孤岑来时看见这浓雾障,识事地顿住了脚步,虽不知两位大人在里边做些什么,但总归不是她好问的。
华夙察觉到有客至,吮了一下容离的唇角,不慌不忙拉起她散落的衣裳,边给她穿上,边道:“烦。”
容离坐起身,五指作梳替她整了一下头发,轻声道:“是谁来了。”
“孤岑。”华夙施了净术,却未撤去雾障,侧头朝孤岑来处问:“何事?”
孤岑忙不迭道:“大人,赐鬼气的时日到了。”
容离想起来,隔十载便要赐一次鬼气,一晃眼,竟就过去了十载。
华夙思忖了片刻,回头朝这病恹恹的狐狸看去,“此次由你执笔如何?”
“我?”容离不解。
华夙好笑看她:“你是笔主,由你来画那方印有何不可。”
边上的孤岑并不多言,这两位谁执笔都成,反正都是这城里做主的。
华夙摆摆手:“一会便去。”
孤岑冷着脸作礼,目不斜视地走了。
赶鸭子上架一般,待孤岑走后,容离被揽着到了大殿上,捏着一杆画祟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记得那鬼王印是怎么画的,可真要落笔时,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始了。
大殿下站了黑压压一群鬼兵,孤岑亦在列,就连道士和凌志的身影也在其中。
垒骨座下静悄悄的,身着甲胄的鬼兵恭敬垂首,等着鬼王印降至,唯道士是头一回见这场面,甚觉新奇地四处张望,还拍着凌志的胳膊问:“这阵仗可真大啊,咱们可要做些什么?”
凌志食指往唇上一抵:“静声,大人要来了。”
道士忙不迭绷紧了身,站得直挺挺的,就跟走尸一般。
殿门大敞,容离就站在门前,仍握着画祟无所适从,“为何要我画?”
华夙覆上她的手:“你跟了我,我便不能亏待你,你说是不是?也该让你当家做主才是。”
容离被牵着手画了一笔,那墨渍凝在半空,就好似身边种种都成了画纸的一部分。
算起来,华夙已好些时日未像这般牵着她的手教她画了,一愣神,犹像是回到了初识时。
只是那时她怕这鬼怕得不得了,日日还工于心计,提心吊胆的,险些心力交瘁,现下哪还会怕,甚至还道:“你画慢些,不然我记不住。”
华夙缓下来,一笔就跟要画一世那么长,“这样够你记住了么。”
容离嘴角一翘,“那你怕是想累着我的手,哪能这么慢呢。”
华夙勉勉强强快上半分,片刻后,鬼王印成,在半空如薄雾飞散。
鬼王印化作万千丝缕,朝白骨长柱周遭飘摇落下。
众鬼吃到了鬼气,修为又增进了不少,一个个振奋得不得了,在作礼谢过后,便齐刷刷走了。
道士到底还是和华夙待过一段时日的,甚至还算得上贴身,他未跟着一块走,壮着胆站在垒骨座下仰头,感叹道:“我这是走的什么运,看来这辈子都不必灰飞烟灭了。”
凌志负手:“也唯咱们苍冥城的鬼有如此待遇。”
说完,他拉着道士就走,“走了,莫要扰着大人们。”
众鬼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