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狸是昼景前世作为狐狸时的名字,此刻从她的舟舟口中吐出来,她轻轻吻在她眉心:“我在。”
比柳絮还要轻软的口吻。
琴姬缓缓睁开眼,看到她的恩人,展颜轻笑:“我好像梦见你了。你会变大。”
昼景心想:我还会变小呢。
上辈子没少用变化之道哄她的姑娘。她问:“要看吗?”
“要。”琴姬冲她腼腆笑开:“要变成一床大,然后我睡在上面。”
她的笑容纯真美好,犹如清晨沾了水露的花,昼景爱意在心间静静流淌,抱着她变作超大号的狐狸。
琴姬当即搂着她的脖子,埋在脖颈深吸一口气。
好闻的香草味。
沁人心脾。
狐狸爪子随意搭在少女腰肢,昼景问她:“还要什么?”
“要你看着我。”琴姬一眼望进那双眸子深处:“要你看我好久,看到这梦散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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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琴姬都感觉身子陷在一床大的毛茸茸里。
意识渐渐清醒,望着头顶的纱帐,她唇边染笑,怀着羞涩深嗅被衾上的香草味——味道已经极淡了。
锦被是恩人盖过的那床。
她掀被下床,窗子打开,深秋的凉漫进来,温热的身子打了寒颤,却是更加清醒了。
元家。
她呼出一口郁气。
昨日见过妇人,见过她身边的四个女儿,闭上眼还能想起她们的样子。
双足套入靴子,她低着头想:走一步算一步罢。再不济,她还有爱她的恩人。
她重新绽开笑:她是有妻子的人啊。只要她愿意,恩人随时都可以给她一个家。她们两人的家。
这念头着实振奋人心,琴姬直起身,婀娜的身段在纯白绸衣掩映下透出年轻鲜嫩的美。
可惜如此美好的心情还是被人破坏了。
琴老娘来得很快。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同来的还有被放在竹架一身是血的琴悦。
琴悦双腿被人打断,躺在担架生死不知。
然而昨日卖长命锁的五百两被妇人大手大脚置办了几个月的必需品,又买了一处新宅,身上揣着仅有的几十个铜板,根本不够给儿子治伤。
流烟馆外一片喧嚣。
唯一看重的儿子昏死过去,琴老娘豁出脸去大吵大闹:“丧天良的啊——”
不等她一嗓子彻底放开,少女在侍婢簇拥下神色冷淡地走出来,秋风急,白衣猎猎,乌发扬起,白皙的脸蛋儿染了霜色。
琴悦闹成现在这样子,她比琴老娘都了解其中内情,昨夜柳绿来报,说琴悦威逼崔九讨要银子,她就猜到会有此一幕。
崔九纨绔子弟,哪是良善之辈,骗身骗心以淫.辱女子为乐,被行侠仗义一身热血的萧公子选在大白日去势,做不成男人,对于常在花丛游荡的公子哥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不疯则狂。
琴悦赶在这个时候打着恩人的名号去崔府打秋风,好死不死逼在崔九头上,狗咬狗,场面哪能好看?
斯文丧尽。
白瞎他读了十几年圣贤书。
琴姬不去看他,凉凉地瞥了眼琴老娘。
琴老娘儿子都要死了,破罐子破摔,说破天就是要银子给琴悦治腿,要琴姬吹一吹枕头风,借着昼景的权势弄死崔九替儿子报仇。
痴心妄想。
这两个要求,琴姬任何一个都不会答应。
八年的养恩她已经用琴家母子最喜欢的金银作为回报,她不是琴老娘的骨肉,没道理继续姑息养奸。正好,今日有得是时间。
她轻笑,笑容刺激了癫狂的妇人,琴老娘叫骂着扑上来被少女及时避开,花红柳绿护在主子身前。
“好你个小荡蹄子、赔钱货,你哥重伤至此,你连银子都不肯拿……”琴老娘破口大骂,污秽的话比大粪还脏。
不说旁的,哪有这么骂亲女儿的?
大周先后两任女帝掌权,女子地位提高,就连山村重男轻女的现象都得到改善,女子照样可以入朝为官,光宗耀祖,哪家的女儿不是宝?
母女关系至此,知情的免不了唏嘘。不知情的外来人看得直蹙眉,感叹少女美则美矣,太过无情。
“好!你不给银子,不给你哥报仇,我去官府告你!告你不遵孝道!”
琴姬把玩着腰间玉佩,冷声道:“我是你的女儿吗?别是你从哪偷来的罢。”
质问来得又疾又稳,人群骚动,琴老娘听着周遭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气急败坏,喊得嗓子破了音:“你不是我女儿是谁!”
“荒唐!她是你女儿,那我又是她的谁?”
乌泱泱的人群开出一条路,谢温颜领着四个女儿,身后领着一队官兵,身侧跟着玄衣玉带的元赐。
她率先看了眼冷清清站在几步外的少女,观她无恙,一路提着的心缓缓落下。
元赐急切打量他的嫡女,瞧那对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