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得好,皮囊中上, 腹有诗书气自华。正是这份从书海学海里浸染出的优雅底蕴,使得她眉目之间沉淀了旁人没有的浓郁文气。
年纪不过二十,和满堂学子岁数相仿,取代了宋姿的位置教书育人,自此有了师长的名分,不免忐忑。
忐忑,兴奋。
夫子一脚踏进学堂门槛,瘦弱,坚韧,如玉如竹。
太年轻了。
学堂开始窃窃私语。
心高气傲的世家女蠢蠢欲动。
琴姬指间捏着一杆笔,笔尖挥墨,专心致志地创作新曲谱,脑海里回放的,尽是清晨的旖.旎画面。
白梅落肩,风雪未歇,恋人缱绻不讲理的吻占据少女全部心神,热切的情意霸道蛮横地夺去她的呼吸,如水里的鱼,百般快活中空气被一口口抽离,快活且难耐。
情烈之极,差一点就要死去的刺激。
她眉梢冷冽,仿佛凝霜染雪,睫毛轻眨,又如雪落梅枝,风吹,万种风情都在一霎从冰缝里化开。琴姬恰好在新夫子自我介绍完毕时抿唇微笑,恰逢其会的美好。
这首曲子,她命名【欢】。
是一时之欢,偷欢,欢愉,还是求欢。
在这充满人文气息的学堂念念不忘和情人的缠绵,她丝毫不觉难为情。笔杆放下,曲谱初成,抬眸,对上沈端佯装镇定的眼,她下意识去看身侧的十七。
元十七盯着站在高台略显严肃的夫子看得眼睛一眨不眨,沈端被她看得局促,为人师长的责任心上涌,她清咳一声,面目愈发威严。
是年轻未经历练,虚张声势的威严。
琴姬一眼就看破。
然而元十七看不破,在座的学子也看不破。
元十七喉咙一阵发紧,没想到取代了宋姿的就是昨日才见过的这人。她耳尖红润,想到往后便不能和这人插科打诨,故作轻松地揉了揉发烫的耳,移开视线。
“以后,可以喊我沈夫子。”沈端一身端庄,没人敢开她的玩笑,堂下一片恭敬应和声。
能取代宋姿的,岂能是寻常人?如此年轻,却能胜任师长的职位,世家女们不是傻子,光有能力可做不成白鹤女院的夫子。
必是能力和身份并重。
一堂课下来,沈端释放了她满腹的激情和出众的才华,直到抱着教案走出门,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内衫微湿。
课上反响甚好,且听着身后不乏赞叹的议论,没在诸多议论里找到她想听的那道声音,她羞涩回眸,看到元十七似笑非笑的眼睛。穿着儒服的女孩挑衅扬眉,沈端的心喧嚣鼓噪,忙不迭走开。
一声轻笑。
元十七望着她近乎仓皇的背影,心情好得转动笔杆,意识到此举不甚雅观,哼了一声,胳膊趴在书桌,埋头偷笑。
哎呀。
新夫子比昨天更可爱呢。
这么不经逗弄,她打定主意往后要懂装不懂找夫子请教问题,借此好好逗上一逗。
做了白鹤的夫子,每月有银两可拿,吃穿不愁,不用再担心她熬不过这冬,元十七眼角眉梢尽是笑,心里默念了一声“沈夫子”,心腔暖得不像话。
她站在高台斯文授课的模样真美。
琴姬的胳膊被嫡妹碰了碰,她垂眸,元十七歪头轻声道:“阿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喜欢啊,喜欢是你的眼睛离不开她,总想见到她。”
元十七来了精神,偷偷摸摸问:“那爱呢?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少女清寒的眸子藏笑:“爱是你眼睛看不到她,心里无时无刻不装着她,她不在你身边,不在你眼前,在你心里的每个角落。睁眼是她,闭眼还是她。”
视线落在她张张合合的唇,元十七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线,藏着蔫坏,还有这个年纪的小羞涩,她胆子素来大,家里的老幺,常年被哥哥姐姐宠着,无法无天,百无禁忌。
在没意识到妥与不妥时,她的话已经吐露出来:“今早,景哥哥是吻阿姐了罢?甜不甜?”
她趴在嫡姐肩膀猫儿似的耍赖,声音压得低,仅仅两人可闻。
琴姬冷俏的脸庞波澜不惊,嗓音慵慵懒懒:“嗯?”
眼皮轻掀,裹着清清凉凉的风雪之意。
元十七在她美眸注视下怂得不能再怂,姐妹血缘放在这,加之她对人情绪敏感,几乎瞬息感受到阿姐从心坎里飘出的嗔怪,识趣退开,重新趴在书桌,歪着头,笑容带着讨好:“阿姐是嗔是喜都美得凡人招架不住。可别再看我了。”
琴姬笑吟吟:“问我,不如去问沈夫子。我想夫子肯定乐意为你解答。”
元十七到底年轻,被她羞得脸上热意直接炸到脖颈:“我做甚要去问她?”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说着,钟声响起,下堂课的夫子进门,元十七话到嘴边有口难言,被堵得难受,心想:坏阿姐。
家里姐姐多,哪一个都拿她当孩子,关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