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十四好偏心!”元三郎没吱声,一旁的元十三委屈嚷嚷道。
元袖不客气地朝他翻了道白眼:“十四说的有道理,你们凑什么热闹?羞不羞?”
一时元家兄弟们笑闹起来。
这一年,对于琴姬而言是极其重要的一年。从梦境到现实,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爱人、亲人、友人,往后,还会有属于她自己的家。
新年辞旧岁,少女在心上人温柔舒缓的嗓音下睡去。
大年初一,昼景领着昼星棠和昼家的嫡系小辈前往元家拜年,共同享用了一顿年夜饭。
日子像是坐上了风火轮,眨眼,进入三月。
婚期要到了。
琴姬这几天整日整夜睡不好,堪堪养好的身子又有清减的态势,夜里难眠,常常做噩梦惊醒,噩梦做的也是教人啼笑皆非,不是梦见婚期延后,就是梦见有人抢婚。
总之,梦境内,这婚事难成。
一个难成,要她忧虑地食不下咽,想到要嫁人就紧张,忐忑,不知手往哪放,学堂上屡次走神,惹得上任没几个月的沈夫子私下里很苦恼:是她授课很枯燥么?
“是阿姐太看重和景哥哥的婚事啦。忧虑不安,期待,唯恐出半点差池。”元十七如此安慰道。
基于婚期确实太近了,琴姬不得不休假筹备。只是哪有她可做的事呢?婚前一月规矩多,她已经有大半月没见昼景了。相思难熬,又羞于在梦里和她会面。
哪怕两人已经在梦里成过一次婚,她还是没经验。一个人独坐,脑子里胡思乱想,时而突然红了脸,时而又担心地不得了。
常看得元家兄弟几个一头雾水,不明白十四到底在焦虑什么。
只是想到毕竟这是人生头一回,是关乎命运的大事,各个都很有默契地陪她解闷,期间说了昼景不少好话——谁让准姑爷给的礼物确实送到了他们心坎上呢。
出手阔绰,心思精妙。这妹夫好得无可挑剔。
慢慢的,随着婚期一日比一日近,元家众人也都忙起来,所有人都在忙,唯独琴姬一人闲着,闲下来她弹琴、谱曲、作画、读书,才艺多而精,实打实地教人长了一番见识。
怕她无聊,元十七不知从哪逮了一只温顺猫儿送过来,美名曰:撸猫解压。
在十七看来,阿姐压力太大了。
这猫是嫡妹提前送来的陪嫁之物,琴姬不弹琴不作画不读书的时候也会抱着在怀里抚摸猫头,为了找事情做,为猫洗澡,吹干毛发,等等之事全是她在做。
给恩人缝制的衣物装满了一箱,怕她坏了眼睛,阿娘不肯要她再做。嫁衣她之前花费一月做好,绣工之绝,元四郎这个行家看了都赞不绝口。
能做的似乎都做了,琴姬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养猫事上。
猫儿被她养得个头肉眼可见地长,皮毛顺滑,又懒又胖,胖得将猫送出去的十七某一日偶然见了,愣是没认出这是她认认真真挑选的‘陪嫁’。
琴姬的焦虑非常明显,明显到谢温颜捧着避火图传授女儿经验时都不免问上一句:十四对这门婚事不满意?
闺房,少女坐在床沿对着自家娘亲摇了摇头。
她怎么会不满意?她实在是不能再满意了!梦寐以求的事忽然要实现,推开门,走出门去看着阖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冲天,她都觉得还是在做梦!
女儿满意这门婚事,谢温颜爱怜地轻抚她的发顶:“阿景很好。”
“我知道她很好。”
她什么都清楚,可还是紧张地一颗心都在颤,良久的沉吟,她问:“阿娘,我、我能做一个好妻子么?”
谢温颜轻笑:“当然,你爱‘他’,就一定能。”
我是爱她的。琴姬呼吸不稳:“可我善妒……我是她的,她是我的,成了婚,我会管她,会每天都想操心她,不怕阿娘笑话……”
她顿了顿:“我想做她的妻子很久了。是受世人认可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我的。我善妒,多思,执拗,敏感,骄纵,无理取闹,过个几年,她会不会烦了女儿?”
听着再好不过的女儿这般自我贬低,谢温颜神色郑重,语气低柔:“十四,若你一无是处,哪会有阿景这样的人切切着迫不及待地想爱你呢?”
“可是阿娘,我怕。我怕我做不好。”
“傻孩子。”
琴姬低着头没再言语,心事乱如麻:“阿娘,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会嫉妒,会看不破很浅显的道理,会入执迷,会患得患失,变得很可笑。
至情至道,我曾言未入极致,人不可称道,我的情就是我的命,我的命在她手上。情是道,情也是劫,度不过,便是身死道消。
我修的是极致之情道,锋利尖锐,如刀刃悬心,容不得丝毫差池。你看,我明知当下是情孽作祟,还是抵抗不了,我明知恩人会待我好,会包容我所有的无理取闹,我还是会怕。怕她哪日厌了我……”
她语速渐快,一字一句如古琴上的音符争先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