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尊者请客吃饭, 妖怪们纷纷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前来, 宴席上觥筹交错, 有幸能和尊者喝一杯, 几百年后提起来都能美得心里冒泡。
新年新气象, 不管外面的天地如何日新月异,新年过去后, 山上的日子再度恢复如水的平静。
十四每日弹琴跳舞学道法,誊抄道经, 闲了提笔作画, 吟诗作对,昼景能教的都教的, 唯独剩下的那一样,迟迟不教。
知道她心里也有一点点的爱慕,十四反而不像十七岁的时候纠缠,十八岁, 是个正儿八经的大人了。
十八岁要有十八岁的样子, 她本就习惯了乖巧,那份乖巧和乖戾刻在骨子里,随心转换,她喜欢这事的发生是水到渠成的。之所以在年少时逼问,说白了是不自信。
师父就是师父,师父如天上的星辰皎月高不可攀,却又心甘情愿为她纡尊降落,任谁人生中遇见这样的人, 都逃不过。
她太好,就显得十四不够好。
不够自信,才想着先做道侣。先婚后爱也可行,起码把人绑在身边,心才算是有了着落。
两人谁也不提那事,慢慢的,昼景还以为她忘了。
就在她怀揣着一颗热心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来对待此事时,她的姑娘却忘了那心知肚明的约定,她暗暗生了几天闷气,肚子里憋着火,火气在某一日倏然爆发。
十四清楚地记得,那是芒种过后的第七天。
作为方圆百里妖怪们的老大,她有责任庇护以她为尊的小弟。昨日折云山附近来了一只妖怪,竟是上了年份的酱坛子成妖,酱坛子小姑娘道行不错,朋友还多,朋友里面最厉害的,要数那个胡同精。
没错,就是三道弯的胡同成了精。
灵气复苏,万物可修行,这得了道的千奇百怪的物种委实教十四感到惊奇。
山下的世界很多都是道听途说听来的,具体如何她不知。
酱坛子小姑娘带着一群稀奇古怪的朋友掀翻了大豹子的山头,愣是逼他提前从山大王的位子退下来,大豹子找到了十四,十四为解决此事,清早出发,一去便没了消息。
日落黄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人还没回来,昼景枯坐在桌前,脸色不大好看。
饭菜恒温,从天黑等到天明,又从天明等到天黑,月亮爬上爬下几个轮回,她的十四逗留在外仍未归。
魂灯灯火明亮,昭示着她的姑娘没有生命危险,甚至活得好,睡得着。昼景手指掐诀推算,算出十四不在折云山,俏脸布了一层寒霜。
她不知旁人养孩子是怎样的滋味,若单纯是孩子,那还简单了。
昼景莫名陷入被她养大的姑娘‘始乱终弃’的怪圈,怎么也走不出来。
说要行那事的是她,一声不吭的还是她。现在可好,一个招呼都不打人跑没了影,昼景不愿怀疑她的十四,但过了十八岁生辰,十四似乎没以前那样缠着她了。
她烦躁挠头,烦得现出了狐形,坐在桌前舔.舐自己蓬松雪白的狐狸尾巴。
小年轻,热情似火,说没就没。她顾自苦恼,根本不敢合眼,耐着性子等她的姑娘回来。
三天、五天、七天,很快半个月过去,昼景从最初的纠结到实打实的担忧,每隔半刻钟都要瞅一眼明耀的魂灯,然后松口气,接着提心吊胆。
十四生下来就养在她身边,没见过外面的修行天地,出了白梅县一直养在折云山,她自认这些年教了她很多,不至于行走人间被骗被欺负,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一想到那个万一,她的心如被火烤,寝食难安。
附近山头的妖怪们知道的不多,只说十四和一群人动了手,最后莫名其妙没了踪影。怕受到责罚在昼景问起之时选择了隐瞒,眼看半月人还没回来,这才慌了说出实情。
昼景呕得要死,火气笼罩折云山,吓晕过去不少小妖。
庆幸的是她在十四身上放了很多保命的东西,昼景在小竹楼内徘徊,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就在她心慌意乱想下山找人时,少女精心捧着数不清的金玫瑰回到折云山。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
昼景攥着的拳头松开又握紧,一颗心缓缓落得安稳,安稳之际,怒火翻升,眸子泛红。
“师父?”
竹门推开,十四笑意盎然地捧着金灿灿的流光玫瑰:“师父,我总算回来了。您是不知道,那群稀奇古怪的妖怪们可难招架了,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我不得不小心应对。
眼看要得手,栽进不知哪个大能留下的虚空秘境,我想了好多个法子才从里面出来,不仅如此,修为还进了一步。师父,我——”
金灿灿的玫瑰往下跌落,大簇大簇的花铺了满地。
花香扑鼻。
十四被抛在柔软的大床,眼里的惊讶还未蔓延开,身子被牢牢压住。
“师父,你——”
无数的情绪堆在一块儿,昼景双手颤抖,柔情里竟带了一分狠厉,重重堵了少女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