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太久,脚底隐隐作痛,便于凉亭中小坐,不知不觉间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做起梦来。
梦中有个女人在叫阿思。
卫燕思梦到过她,苍白的面庞,柔和的眉眼,特别是一双眸子,温柔得能滴出水。是端阳大长公主。
梦中,她们在一间不大不小屋子里,门窗紧闭,光线迷蒙,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儿。
大长公主躺在床间,止不住的咳嗽,咳够了向她招手,满目慈爱道:“阿思,到娘亲身边来。”
而她自己坐在妆台前,摆弄一面小铜镜,镜子里的人儿小小一只,三四岁的模样,脸蛋圆乎乎,肉肉的手摇着一只拨浪鼓。听闻大长公主的呼唤,她乖乖巧巧的滑下凳子,来到床边。
奶声奶气道:“娘亲,您好些了吗?”
“乖孩子,娘亲好许多了,”大长公主冰凉的手心贴上她的脸,“你去叫风禾哥哥进来。”
“好。”她撒开脚丫子就开跑,一面跑一面摇着拨浪鼓,无忧无虑极了,跑到院子里,冲扎马步练功的风禾喊哥哥。
风禾稚气未脱,看上去是个半大少年,用手背抹掉额头的汗水,弯下腰抱起她。
她一下子变得和风禾一般高,顽皮地揪住风禾的耳朵:“娘亲唤你。”
风禾放她落地:“哥哥去去就来,你别乱跑,就在院子里玩。”
她摇了两下拨浪鼓算作回应,却偷跟上风禾,垫着小脚,吃力地扒拉着窗台,往屋里瞧。
风禾半跪在床边,握住大长公主的手,眼角淌下眼泪。
“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你带着她……去雁京。”
“……”
“禾儿,郝明会护送你们,你要乖,知道吗。”
“……我舍不得您。”
“我也舍不得你们。”
“我哪也不要去,就在这陪着您。”
“好孩子,我没多少时间了,你带着妹妹回雁京,绻绻会替我照顾好你们。”
风禾抽泣得很厉害:“……我记住了,娘亲你安心。”
“替我告诉绻绻……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娘亲!”
泪水淌满风禾的脸颊,卫燕思心脏抽疼一下,抖个激灵,惊醒了。
她捂住发疼的心口,自嘲打个盹儿竟也能做梦,又细细回忆梦中的细节。
大长公主、年少的风禾、郝明、绻绻……
她呢喃着,记起绻绻是她母后的闺名。
还有那只拨浪鼓,很眼熟,没记错的话,太上皇有只一模一样的。太上皇很喜欢这鼓,每次请安,她都见他拿在手里摆弄,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看来每一次做梦,皆是原主自身的记忆,梦中的事,真实发生过。
只不过原主那会儿太小,记忆零零散散碎碎,很难串联完整。
卫燕思使劲琢磨,脑袋架不住折腾,又在疼。
自言自语道,不知睡了多久,浑身发软,脑袋晕晕沉沉,该是睡得太饱,伤了精气神。
便大大的撑个懒腰,慢悠悠的散步到后院,打开挡眼的矮树枝丫,一歪头,瞧见她母后,正独自荡着秋千。
卫燕思黑白分明的眸子霎时布满惊奇。
念起那句“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后知后觉的想,难不成,太后同端阳大长公主有过一腿?
她因这想法震惊了,呆呆的站着,手脚完全不停使唤,动弹不了分毫。
“皇儿?”太后注意到她,自秋千上起身,“傻愣着干嘛,过来呀,到母后身旁来。”
太后说这话时,语气、神态与端阳大长公主如出一辙,眉眼间亦绽开着一丝笑意,飘飘忽忽,似有似无。
卫燕思涣散的目光,向太后慢慢聚焦:“母后。”
太后行至她眼前,手贴上她额头,试探她的体温:“脸色好差,不舒服吗?”
“……我梦到端阳大长公主了。”卫燕思没由来道。
话头起得突然,太后始料不及,收回手的动作凝在半空,消瘦的肩膀颤抖起来。
“哀家也……时常梦到她。”
“她在梦里叫您绻绻。”
“……”
“临死前一直念着您——”
“皇儿!母后累了,要回去了。”太后迅速转身,藏起即将奔涌而出的悲伤。
卫燕思叫住她。
“此行豫州,皇儿遇见郝明了,母后能跟皇儿讲讲他吗?”
太后的苦涩滞在嗓间:“……大长公主曾对他有恩,仅此而已。”
第88章
大长公主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卫燕思沉迷此问题不可自拔。
她不是执着的人, 偏偏困在大个长公主的事中跳不出来,也许是原主的身体带给她某种本能,迫使她刨根问底。
她梦到过大长公主好多次, 在梦中, 大长公主总是温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