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哭的样子太丑,用帕子捂住脸,一边抽泣一边把“最是无情帝王家”念了十八遍。
卫燕思没有可以应对的招数,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的保证:“你宽限朕三天,朕保证你爹在此期间不受大理寺苛待,派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三天之,朕一定能找到救他的办法。”
曲今影摘下帕子,痛斥她是大骗子。
“朕何时骗过你了?”
曲今影气红了脸,失去理智般的指住卫燕思她鼻子:“你的真实身份!”
闻言,卫燕思脑袋里砰的炸开。
剧烈的心神震荡,她四肢体温被快速抽干,发凉发麻。
真……真实身份……
曲今影指的是什么?
太突然了,卫燕思存有侥幸心理,强装镇定,硬生生挤出一抹弧度在嘴边:“你……我和大长公主的关系,你知道了?”
曲今影重新把脸埋手帕中,用力摇摇头,耳垂上的坠子,甩出细微的声响。
她久久不言,似乎是悔自己的脱口而出。
少顷,她抽了口气进肺腑:“此行豫州你我朝夕相处,同榻而眠……我不是傻子……”
她不知再如何往下说,不得已的顿住话音,一头扑进卫燕思怀里,搂住对方纤细的腰,却始终不敢抬眸对视。
“阿思……我不是故意提这事,我只是太着急了……自打我离开雁京城,我爹他就急火攻心,病得不轻……在大理寺关上三天……纵然是关一天,他也熬不住。”
说完等了等,没有等到卫燕思一丢丢反应,语气变得有点急,一遍遍的唤她。
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微仰起头,入目是卫燕思冰冷的神情,眼中像是藏了两把刀子,旋着寒光。
“你既然已经知道,为何不早来质问朕、指责朕?”
“阿思……”曲今影圈着她腰肢的手臂猛的收紧,“你别误会。”
“你觉得抓住了朕的把柄,拿这事威胁朕?”
“我没有!”曲今影近乎于惊呼,脸上浮出失望的神色,胸口随之剧烈起伏。
没错,她起先对卫燕思的隐瞒有震惊、有怨怼、有愤怒,以为卫燕思在玩弄她的感情,明明是女儿身却非来招惹她,惹她茶饭不思,日夜不宁。
可她更多的是疑惑,若对卫燕思来说,她是用来打发无聊时光的消遣,那卫燕思何必罔顾个人安危,一路追她到豫州,几次陷入险境,同红莲教和土匪斡旋。
平心而论,卫燕思是她恩人,以恩解怨,她天真的想,自此与卫燕思两不相欠了。
自古哪有女子相爱携手的道理,便想冷心冷情,回到雁京城再做打算。即使卫燕思强迫她入宫为妃,她也认,反正女子终免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不喜欢的男子,半辈子困在宅,与入宫为妃困在宫城,并无多大区别。
兴许卫燕思能看在共历生死的份上,多赐她两分照顾,挺好的。
然而人心是软的,在宫外浪迹的日子里,卫燕思对她关爱有加,护她周全,处处迁就,几次舍身拿命去搏,她如何不感动……不心动。
人一旦动情,尊卑颜面纲常伦理就全抛之脑了。
她盼望卫燕思同她是一样,拿真心对真心。
今日她一时失言,凭白遭到这般猜忌,仿佛困顿在大雪纷飞的寒冬,连人带心凉了半截。
她彻底失去理智,扬手一掌,打上卫燕思表情寡淡的脸。耳光清脆,震得她整只手臂麻酥酥的。
“卫燕思你好样的。”
她的声音低而冷,像一把剑,可刺透漫天飞舞的大雪。
复又退开一步,眼神似钩子般盯住卫燕思,不一会儿,水光在眼眶内打转。转身离开之际,她倔强着不肯让眼泪掉下,提起裙摆飞快的跑远。
这可把守在院子里的三位忠仆吓个半死,硬着头皮冒死进殿。
“万岁,”易东坡小心翼翼朝卫燕思的背影问,“泠妃娘娘是……”
“滚!”
易东坡得令开滚,带着风禾跟春来滚出二里地,派他们去追曲今影回来。
“林妃娘娘哭着跑出去,万一被有心人瞧见,误会她受了万岁欺负,大做文章可糟糕了,你们啊马上去——”
春来发挥不懂就问的求知精神:“泠妃娘娘来养心殿之前还好好,离开时梨花带雨,不是万岁欺负她,还能谁欺负她?”
易东坡恨铁不成钢,抽他脑勺一巴掌:“万岁何等尊贵的人物,绝不能有丑闻!”
春来领略到了做忠仆的新境界——睁眼说瞎话。
可谓愚忠啊。
他不敢苟同,但身不由己,不得不从。
易东坡补全被抢断的话:“你们马上去追娘娘回来,如果娘娘不愿意,你们就替万岁求个饶,务必令娘娘宽心,女人嘛,主要靠哄。多事之秋,生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至于殿内的卫燕思……
她陷入沉思,到底是何时露出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