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方旖旎的小姑住院了,说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肾炎,方旖旎接到电话后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方旖旎很生气,一屁股坐在床边对着小姑的背影发火:你念经就念经,干嘛吃素啊?肉不好吃吗?人老奶奶还有一周荤食日呢你为什么餐餐都吃素还一点油都不碰?
小姑闷闷听了会儿,等她讲完了才转过头来,一张脸果然消瘦得发黄,发际线都高了。方旖旎心痛不已,以前她小姑搞科研头发都还多着!
方旖旎急喘两下,声音带点哀求:别这样了,小姑。一个两个的亲人,怎么就不能都健健康康的?
我知道了。方国楠自认有愧,人身难得,佛法难闻,如若不珍惜人身,会堕落到其他道,到时连佛法都难闻了。
方旖旎这才放下包,从地上的水果篮里挑了个苹果去洗,探出一个脑袋:削皮刀呢?
小姑一脸茫然。
方旖旎渐消的怒气跟不倒翁似的立起来:请的护工呢?
吃饭去了吧。
你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小姑不说话。
方旖旎放下苹果甩了两下湿漉漉的手,从包里掏出手机定了一份餐,抓起苹果自己啃了。
方国楠缓缓坐起来,把枕头垫在腰后,端详自己这个情感丰沛的侄女。
方旖旎赶紧打住:别对我念经,求求你。
方旖旎其实很久没见她小姑了,本来她们两很亲,不然她也不会每次有假期就跑去西京。而且方国楠原来是个博学多才、注重生活品味的人,方旖旎喜欢听她说话,现在却她缓缓咀嚼着苹果,半晌才道:算了,你讲吧。
护工和谈绪过来时小姑正讲到我执,说方旖旎现在放不下自己,心中梗着非常大、非常粗、非常重的「我」,执着自己的想法、做法和人格,提不起自己和他人的义务与责任,自我意识太强而缺乏集体意识和奉献精神
方旖旎眼睛大大,脑袋空空,一见谈绪忙三脚两步过去圈住他胳膊撒娇:叔叔,救命!
谈绪低头扫了眼她撅着的嘴巴,笑着从她胳膊里抽出自己的手,把手上的花束放去桌上。
方教授。谈绪礼貌道。
你来了,小谈。小姑淡淡颔首。
护工把床摇高,谈绪坐去了边上的椅子,方旖旎乐得高兴,躲沙发上窝着了,查查外卖到哪里了。小姑让她给谈绪倒水,方旖旎一边倒一边嘀咕:谈绪才不用一次性杯子呢。
方旖旎听他们寒暄了会儿,提到谈绪哥哥方旖旎想起来,谈袭是小姑研究院的副院长,当时都跟小姑谈婚论嫁了,结果没想到小姑看破红尘了。
思绪一飘,那头两人已经开始辩经了。
小姑:要放下执念,发起菩提心。
谈绪:按照「菩萨所作福德,不应贪著」做,岂不是沦为「虎头蛇尾,有始无终」?
小姑: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谈绪:心中自在是放下,被逼如此是懦弱。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过。
小姑:苦口的是良药,逆耳必是忠言;改过必生智慧,护短心内非贤。
话题终结在外卖上门,护工照顾小姑用餐,谈绪和方旖旎在沙发上窃窃私语。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
谈绪笑着摇头:佛曰不可说。
方旖旎哼一声,推他一把。谈绪还是笑,瞥了眼用餐的方教授,问她:你不吃点?
等我小姑午睡我就走了。
谈绪看眼时间:嗯,我先回去了,你不嫌麻烦就来旖园让秦师傅给你烧点爱吃的。
方旖旎撅撅嘴,翘起腿跟谈绪拉开距离。
谈绪一脸无奈,见方教授没留意他们这,揪了一下她的屁股蛋子。方旖旎转过头瞪他。
谈绪张嘴无声说了句话。
方旖旎打他,小姑听见动静看了过来,谈绪笑容得体地起身告辞。
方旖旎蹭到床边,见菜色诱人,跟着吃了点。等小姑吃过药吊上水睡下,方旖旎向护工留下电话离开了。一出医院感到一丝冷意,秋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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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因斯坦说,上帝不掷骰子。他拒绝接受非决定论,他坚信宇宙是经典物理式的,像钟表那样机械地嘀嗒运转,每个瞬间都决定着下个瞬间。
所以当方旖旎在停车场看见陈伯宗的时候,她疑惑这又是一次偶然还是陈伯宗在她身上安了嘀嗒的钟表。
方旖旎留意着陈伯宗,他弯腰从车内抱出一个有他半身长的小男孩,阔步往门诊走。没几秒,从车内追出来一个女人,拦住陈伯宗跟他起了争执,两人僵持不下,陈伯宗把孩子抱给她了,女人匆匆往回走。
陈伯宗在原地站了许久,接着,眼风遽然往方旖旎的方向扫来。
方旖旎一惊,忙钻进车内,忘了还没开门,砰一声撞上了车窗,痛得她龇牙咧嘴。揉着脑袋直起身,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