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来得不算晚,但长桌上不多的几个位置已经算坐满了。库修斯还没有入席,主座空悬。她进门时面对一张张熟稔的面庞有霎时的尴尬。
往常她都坐在库修斯右首,如今却要落座在他的左侧第四席。
说是小型聚会,实际上也留出了二十个位子。
公主和她进门后便分道扬镳,她提着裙子昂着下巴走向了库修斯的右侧。身份高贵的年轻少女仅次于大魔导士与第一骑士。
毫无疑问,薇拉无数次幻想过和库修斯一起走进这片堂皇华丽当中。而多年过去,她却离他越来越远。
甚至于,这里有可能并未给她准备位置。
“……切德尔小姐,这是我的位置。”薇拉没想到自己还要开口要座位,她声音压得很低,希望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小纷争。
占据着她座位的女人有着数十年如一日的娃娃脸,总是显得呆怯可怜,楚楚动人,潸然欲泣。这是个能激起别人保护欲的女人。
有海妖血统,甜美歌声的切德尔小姐还能召唤低阶天使。
薇拉尽可能让自己的态度温和,然而娇怯的切德尔小姐听了,依旧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薇拉怀疑薇薇安那些浮夸的表演正是师承于此,不过养尊处优的公主做起来带着几分做作娇俏,她毕竟是从未吃过苦,也就只能哄一哄莱米勒那种初出茅庐的小子了。
然而也可能正胜在此处,她的鬼灵精让人看破却不忍责备。
公主殿下此时正和大魔导士撒着娇,大魔导士变出光染的蝴蝶围绕着她。
同一套动作切德尔小姐却另有风情,她似乎永远是受害者,脆弱无助,等待着真命天子的拯救。即使她的歌声能让人七窍流血。
切德尔小姐曾经是库修斯麾下某位骑士的妻子,骑士战死了,临死前将妻子托付给同僚照顾。切德尔小姐迅速改回了未婚称谓,却拒绝再嫁。
问起她的丈夫,她会痛苦的无法回答,谈起再嫁,就羞恼而去。多么贞洁的女人啊。她还愿意在战争中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即使要忍耐着被薇拉欺负警告的代价。切德尔小姐依然忍辱负重的呆着,多么令人敬佩的美德不是吗?
“对不起……我忘记了……”切德尔小姐捏着领口的坠子,一双眼睛泪汪汪看向薇拉,“我真是太愚蠢了,对不起……请您不要责备我。我这就去坐往下面。”
是的,多亏了切德尔小姐的忽视,从这一席下面的座次全乱了。大家都跟着往上坐了一座,这使得仅余下长席末位的位置。
“……”薇拉心里又累又烦,她恼极了库修斯。这该死的宴席除了让她招惹麻烦之外一无所获,她与各种女人斗的精力来源和本心早就熄灭了。
薇拉不用看就知道,切德尔小姐这优美的一嗓子又引来了多少关注。
这不是想当然的吗?气势汹汹拧着眉头,拳打狼人脚踢凶兽的葛蒂瓦夫人居高临下的胁迫着歌者。
“葛蒂瓦夫人,您就饶过切德尔小姐吧。”有不识眼色的人打起了圆场,“陛下是夸过她声音甜美容貌怡丽,可那儿也是实事求是,您也不能因为嫉妒……”
薇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打圆场的人也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妥,声音越来越低。
在当个擅长讨男人欢心的女人这方面,薇拉已经认识到自己相当不合格了。众目睽睽之下,薇拉也不能把她的头发点起来烧,私底下也不行,国有国法。
“我去下面坐。”薇拉按住切德尔的肩膀,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您坐。”
切德尔小姐的眼泪便在此时,恰当好处又惶恐的沿着脸颊坠落:“葛蒂瓦夫人,您生气了吗?”
薇拉摇摇头,沿着座次往下走。切德尔小姐吐息了一口气,右边要和她交谈的男人立刻递来手帕,她捏住那块手帕,一手捂着胸口:“我真是太愧疚了……我……”
男人在旁边细声安慰:“这种错误难免的。葛蒂瓦夫人和陛下都不会介意的。”
“也许陛下还会感谢薇拉坐得那么远,好让他从她的嫉妒心中摆脱出来。”另一个一看就不是贵族出身的先生有些粗鲁的说道,他念出了薇拉的闺名,显然与在座诸位有些交情。
这群位高权重的男人们让他慎言的同时发出了几声笑。
……
“莱米勒?莱米勒?”薇薇安隔着左边的狼人将军,喊了莱米勒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她恼怒起来,“您在想什么?您不想对我宣誓效忠了吗?”
莱米勒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好一会儿了,他一阵子不安的摸索指节,一会儿吞咽口水。
他低垂着眼看着面前的桌布,那张一贯张扬跋扈的俊脸上透露着罕见的迷茫惊慌。
“莱米勒!公主殿下喊你呢!魂不守舍的干什么?”莱米勒上座的沃因希拿大手拍他,希望莱米勒把公主殿下的注意力拖住。
“啊……”莱米勒抬起头,他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公主。薇薇安气鼓鼓的看着他,莱米勒本能的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