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氏那几个直系公子,虽家世显赫,仪表堂堂,但素来有风流之名,我觉着不妥。”
“那位是清河崔氏的子弟,正是弱冠之年。虽是旁支出生,但才华横溢,他被崔氏族长看重,特地调来了帝都,是个芝兰玉树般的公子,妹妹可以考虑考虑。”
“呀,那位公子,我没猜错的话,应是赵将军的小儿子……”
昭华拉着她,把在场的青年才俊统统介绍了一番,从样貌到才华,从家世到品性,甚至一些坊间流传的八卦秘闻,都了如指掌。
晏晏心生感慨,昭华不去做那红娘,真真是可惜了。
好在半个时辰后,昭华被几位宗亲女眷拉去叙旧,晏晏终于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为了避免搭讪,索性提起裙摆,悄悄溜了出了大殿,在杨柳下找了个偏僻的雅座,执着一柄团扇,半掩花容,悠然品茶。
本以为这里足够偏僻,不会有人来,却还是遇上了一人。
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真是个生得极好看的孩子。肤色白净,一如白瓷,透着细腻莹润的光,一双眼眸黑如点漆,正入神的盯着一支孤零零的桃花。
青瓷瓶中那一支娇艳桃花,是萧熔方才为她折下的。
“你很喜欢桃花?”晏晏问道。
“并不,仅仅是觉得这朵桃花姿态甚美,乃是心中所喜。”
出乎意料的,他说话的语气十分疏冷,甚至可以说是无礼,黝黑的眼眸深处,藏着漠视一切的倨傲,与他可爱剔透的外表极不相符。
他抬眸的一霎,眉目间还透着一股冷冽,让她想到雪地里冰冷洁白的雪娃娃。
莹白指间拈起那支桃花,嫣然而笑,“本宫也是,千千万万朵桃花,唯独钟意这一朵。知音难觅,既如此,此花当赠知音。”
风华绝代的容颜,与桃花相映,人面桃花相映红。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都说安华公主国色天香,是绝世名花,可此刻,她粲然而笑的模样,比世上所有的花都更艳绝。
犹豫片刻,男孩接过那支桃花,道了一声谢。
然后,冷着一张小脸,径直往无人的角落走去,仿佛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
晏晏感慨,明明生着一张惹人喜欢的可爱脸蛋,却是个孤冷的雪娃娃。
阿熔小时候也是个可爱的孩子,他自小爱笑,总如叁月朝阳般温暖人心,与这男孩性情迥然不同。
那时她尚不知,随手赠出的一支桃花,将来成了自己的桃花债。
方念起萧熔,就见他迎面走来,带着春风与笑意。
“阿姐,你可让我好找,瞧,我给你带来了杏花酒。”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坛子。
“我正在饮茶赏花,你却给我带来了酒。”
“圣贤文人都道,对花啜茶,乃是大煞风景之事。”萧熔笑道,“此酒不烈,口感清甜,阿姐定会喜欢。”
“你小小年纪,也这么附庸风雅?”
文人们总有些穷讲究,赏花配酒是风雅。若是配上茶,花香与茶香相互掩盖,破坏了花与茶本身的美妙,乃是十足的大煞风景。
“这里就寥落几棵花树,也太冷清了,弟弟带你去一处景致好的地方。”
御花园的花,自然最是繁盛,天下名花齐聚,百花争艳,满是绚烂绮丽的色彩。
晏晏无奈长叹,“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哪,原是这御花园。”
萧熔走在前头,“整座宫里,唯有这里春光最好。”
春光虽好,却有煞风景的人。
遥看御花园凉亭中,风流俊雅的太子萧崇,与一众王侯公子在高谈阔论。
远远听着,似是在谈论花与美人。
有人说美人如莲,洁而不妖;有人说美人如兰,高贵雅致。
只听太子道:“女子如花,千姿百态,无一不动人。既是娇花,自然是要悉心灌溉,方能变得更娇艳动人。”
晏晏倏然红了脸,执起团扇掩面,该死,刚才一刹那,她不由想歪了。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团扇放下,便瞥见萧崇的视线与她对上,明明相隔甚远,却依旧能感受到,那如蛇一般黏腻的目光。
心中蓦的感到烦躁,也无心赏花了。
“阿熔,我觉得倦了,先回安庆殿小憩了。”
“我送阿姐回去吧。”萧熔起身。
“不用,我一人就好。”
回安庆殿的路上,无意中,瞥见了一个鬼祟人影。
咦,那不是玉华身边的宫女,香露么?
晏晏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曲折蜿蜒走了好一段路,从人声鼎沸到寂静无人,香露终于步入了一座宫殿。
偌大的皇宫,有许多地方是她不可踏入的,就比如,这座幽兰殿。
皇帝爱美人,玩腻了各色各样的美人,后来嫌那些呆若木鸡的美人不够鲜活,便专设了一座幽兰殿,用以调教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