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一唱天下白。
福威镖局里养的大红公鸡一打鸣,算是唤醒了诸人,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林震南与王夫人从床榻之上起来,穿戴全衣服,踏出卧房,便看到一位如仙似神的道人正如拾阶而上,走上高空,目视极远处升起的初阳,吐纳呼吸。
那人吐纳间,像是要将天地都吞进胸腹之中,吐出一口气,化作璀璨大世。
见古含沙行晨练之功,一时惊为天人,知昨日之事不是虚幻。
“古道长如此勤练不休,不愧是求道的真人。”
待古含沙走下高空,林震南上前称赞道。
古含沙摇摇头,“苦练勤练,不过是做个根基,为一朝顿悟的升华做资粮。”
“平之,你且记住,苦练勤练不算真本事,巧练心练才是大道理。”
今日林平之换了衣衫,一身灰白色的短衫劲装,易习练拳脚武术,轻便贴身, 却藏不得东西。
他走上前,抱拳问道:“敢问师父, 何为巧练, 何为心练?”
古含沙微皱眉:“你拜我为师, 不必称父,称老师便可。”
“是, 老师。”
听此,古含沙才算是舒展眉头,也不在意林震南夫妇与几位镖师侧耳倾听, 他没个法不传六耳的规矩。
“要知道何为巧练,何为心练,便要先知道我所言的苦练勤练为何意思。”
“平之,平日你练功, 可曾觉得苦?”
“可曾乏味?可曾难以进步?”
林平之老老实实回答道:“有的。”
练功怎能不苦?怎能不乏?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严寒酷暑的习练辟邪剑法, 要手稳, 要剑准, 要底盘稳,不经历苦功怎能成!
而日日夜夜揣摩一套辟邪剑法,也就七十二路,日夜演练,正练、逆练、散手, 可谓是熟烂于心。这剑法本就简单, 变化再多,练久了也要心乏。
而剑法就那么个剑法, 林平之又没得剑法真谛, 到了瓶颈,自然也就难以进步。
古含沙所言三点, 林平之是全中!
“那你还练吗?”
林平之点头:“自然要练的。”
“这便是苦练勤练,不是真本事。”
古含沙下了断言,却是与林震南等人的心中所想相似, 但似乎有些不同。
他继续道:“所谓苦练勤练,简单讲就是越苦越练,越练越苦,却根本没多大意义,简直就是水中捞月, 徒费精力。”
“为何会苦?这个苦, 不是练功的苦,而是心上的苦,你的心因为练功而觉得苦楚,便难以明悟大道理,因为大道理绝非心苦。”
哒!
两指一并,古含沙抽在了林平之肩膀上。
“痛不痛?”
林平之只觉得肩膀火辣,似乎被抽红肿,破了皮,道:“痛。”
“那这样呢?”
又是一指,只不过这一指,古含沙抽点在林平之的肩头穴窍之上,劲力吞吐,激发其中的奥妙异力。
只见林平之打了个寒颤,肩膀已经不似火辣,而是如同千根银针刺进,挑开皮肉,戳进骨头,难以言喻的痛与痒,酥与麻。
但痛楚背后,却是浑身血肉筋骨的酥软,如同侍女柔夷按摩,又像是习练内功洗刷肉躯,说不出的舒服来。
难言之痛与心中极乐。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触,此时同时涌上林平之的心头。
“回老师,还痛,但又有些舒服,那舒服是从心间翻起来的想法。”
“便是如此了。”
古含沙点点头:“我所言的苦练勤练,便如同我打你的第一下。”
“我告诉你如此,能成一门神功, 你便去练, 日日练, 夜夜练,身苦, 心中也是苦,最后也不过些许的成就,是笨功夫的成就。”
“就比如以手击土,再击木,后击石,一步步走来,骨折愈合,愈合骨折,反反复复粗壮了筋骨,粗糙了血肉,以手击石而石碎,是应得的。”
“但如此算什么真本事?”
“若如此便是真本事,天下九成九的人都应当去练外功,而不是什么内功,全因外功只需闷头苦练,时间日久,自能由外及内,成就一身浑厚内力。”
“还需要什么吐纳打坐,服丹食药?”
“想出来作甚!”
想出来作甚!
天下苦练莫过于外功,若古含沙所言的苦练勤练是真本事,那为何修外功而成就者少之又少?
“巧练,便是我打你的第二下,身苦,心却不能苦。”
“心苦源于身苦,可苦中当有极乐,苦中当有成就,便是所谓的苦中作乐。”
“这巧练的核心嘛,便是个巧字。”古含沙顿了顿,继续道,“须知道,人有极限,苦练本就是个违逆了天地规律的事情,哪能说苦练便能苦练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