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姐姐。”
林桁目视前方,透过反光的电梯门看着衡月,声音听上去有点沉。
“没事。”
衡月好似不太在意,但林桁想,如果他再次低下头,她或许还是会下意识避开。
他其实并非没有察觉,临近分化完成,衡月格外在意他会否触碰她的腺体。
尤其在做的时候,像是担心他会突然咬下去,衡月总会在他低头亲吻她颈项的时候将他推开些许。
“林桁,别咬......”她常这么说。
少年向来听她的话,以为她只是脖子太敏感,并不多碰,应一声便乖乖将唇舌挪至其他地方。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止这个原因。
他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只是到此刻为止,尚无法明白那是什么。
衡月的姥姥久居国外,许是预料到人生无常,这次八十岁大寿,竟突然回了国。
寿宴定在明日国庆大节,亲朋好友都接到了邀请函。
老太太年龄大了,排面也足,说要见林桁,太上皇传令似的,还得林桁亲自到她面前去给她瞧。
林桁心里装着事,洗漱完,湿着头发默默在收拾书包,而衡月坐在一旁敷着面膜。
忽然,单调的老式电话铃声响起,是沙发扶手旁的座机。
这座机是物业装的,为应急情况准备,一年到头都用不了几次。
林桁放下书包,走近看了一眼,对衡月道,“姐姐,6745开头的号码。”
主宅的电话,多半是老太太打过来的,岁数大了,越来越喜欢用年轻时流行的东西,自欺欺人,仿佛这样就回到了过去。
衡月敷着面膜不方便,微微抬了下头,示意林桁接一下。
林桁拿起听筒,“你好——”
电话铃声消失,少年干净的声音紧随响起,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朗。
衡月怔了怔,转头望向如白杨般挺直脊背站着的人,突然间,脑海深处浮现起一件几年前发生的事。
约是叁年前了。
那时候衡月的母亲和林青南都还健在,某日,只有衡月在家的时候,家里的电话也是这样突然响起。
衡月接起电话,那头似乎信号不好,入耳一段听不到头的杂乱电流声,然而其中的人声却又格外清晰。
不是因为声大,而是因为好听,是一个清冽而冷漠的少年声音,说着南河的方言,仿佛夹着风雪。
那人没有自我介绍,没有问好,甚至连一句礼貌的称谓都没有,电话接通两秒,衡月就听对面以一种冷静的语气道,“奶奶身体不好,可能熬不了多久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那声音快速而简短,似乎并不想和接电话的人多说一句,说完就止了声,听筒里只剩人声消失后多余的杂音。
但那人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在安静地等待回复。
这段话里的信息有些沉重,亦让衡月茫头无绪,过了数秒,她才出声,“抱歉,请问你找谁?”
那个时候那人怎么回的呢?
衡月记得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时过叁年她仍记得跨越几百公里传到她耳朵里的那片毫无频率的的噪音,和嘈杂中突兀而压抑的寂静。
很久之后,又可能只有半分钟的时间,听筒里才有人声传出来。
仍旧十分冷静,不知道是不是衡月的错觉,她甚至觉得那声音比方才要缓和些许。
少年换回了普通话,“对不起,打错了。”
咔嚓一声,随后便是电话挂断的忙音。
那不是一个打错电话的人该有的反应。
当时的衡月并未多想,只当是一个拨错号的乌龙,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没想到如今突然忆起,竟然记得如此清晰。
衡月看林桁站在那接着她姥姥的电话,仿佛看见了当年无助的少年,又好像看见了一个明天被老太太甩脸色的小可怜。
“她——”林桁看向衡月,衡月缓缓摇头,于是林桁道,“她洗澡去了。”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老太太说了什么,林桁一点点皱起来了眉头,时而还低低应两声。
“好,我记下了,我会替您转告她,您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之后又过了几分钟,林桁才挂断电话。
衡月看向他,“她说什么了?”
少年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匮乏,他沉默了两秒,道,“她说明天顾行舟也会参加寿宴。”
衡月点头,慢慢揭下面膜,“还有呢?”
林桁抿了下唇,“没有了。”
“嗯?”衡月有些疑惑。
衡顾两家交好,老太太的寿宴自然会邀请顾家,而她一直想撮合衡月和顾行舟,不可能单独打电话就只为说这事儿。
林桁肯定瞒了自己什么。
衡月看向林桁,然而他却已经转过身,继续收拾他背回来的一大迭书本卷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