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峰。
飞扬的旗帜上,纹着一只躬身前顶的野牛。
尤莲妲知道,这是位于远寒之地的人类的一个着名家族的家徽。
“是斯坦,还是斯丹....呢?”
尤莲妲玩着小刀,拿刀柄敲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的回忆着那个家族的名字。这个有着妖异的长睫眼尾的少女,极不淑女的蹲在长墙上,额头上尖尖的角彰显她非人的身份,紫色的发削平了,刚过纤小的锁骨。
“唔,不管怎么样,我记得是这头牛来着......”
魔人少女果断的说道,她握紧了术士的小刀,从城墙上轻盈的落了下去,戴上兜帽,在城里的民众中灵活的穿梭,向着那旗帜飞扬的主城堡而去。
这里是人类的城池,紫发尖角的少女深知自己的外貌会惹上麻烦,便用了术士的遮掩魔法,在潜近城堡时屏住气息,她顺利的攀到了这座筑于峰上的城堡外墙上。
尤莲妲吐了口气,带出一层白雾。她将自己挂在窗外的石像鬼雕塑上,纤细的双腿夹着石像鬼的脖子,轻而易举的挂在窗外晃荡着。
这里可真冷.......
那个人在哪里呢?
她的眼眸随着自己的晃动而偏来偏去,看起来随性又自由,尤莲妲将视线投向城堡内,只看到一条铺着毯子的走廊。
她的耳畔,传来那面纹着牛的旗帜在寒风中的飞舞之声。
尤莲妲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这种人类农民饲养的,勤恳踏实,沉默固执,脊背健硕结实,一对长角往前顶的四肢动物扯上任何关系。
但是,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尤莲妲在心里由衷的叹息着,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的情绪充盈了自己的心脏。
这个以野牛为家徽,以踏实坚韧和不畏寒冬为家训的家族。
她喜欢上了这个家族里的一个男人。
半年前,她作为魔人贵族前往四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在人类的都城里,她见到了那个穿着黑色皮盔甲,宽肩长身的骑士男人。
他的盾牌将魔族的术式挡下,他的长刀砍翻了硕大的双头食人魔,不只是英勇善战,让席上的尤莲妲感到着迷的,更多的是他那来自北方的,在阳光下也融化不开的,如隆冬般坚毅凌然的眉宇神色。
他是如此的冰冷,尤莲妲却感觉自己快要被他融化了。她托着下巴柔软的叹息了一声,当裁判扭头看向魔人的勇士席位时,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尤莲妲是这次魔人族派出的成员里最优秀的术士了,如果她不愿意挑战的话,就意味着心悦诚服。
于是他们大声宣告他的胜利。
而人类的胜利却丝毫没有给尤莲妲带来任何的屈辱和烦躁,阳光下的紫发魔人少女微微侧着头,像是面无表情又像是出神般的,看着那个被戴上代表胜利的橄榄枝冠的男人。
他像是有些不适和无措,大概对荣耀并不看重,尤莲妲弯了弯眸子,然而就在这时,男人的下一步举动使得她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根据人族的比武大会的规定,对于胜利者,除了向他献上代表英武强大的橄榄枝冠以外,他们还会提供一个春天的桃枝编成的花环。
一般胜利者会将这个美丽的花环当场献给自己的爱人——妻子、未婚妻、心仪之人,如果都没有,就献给在场的,他认为最美的那个女孩。
这次的获胜者——寒喀纳斯,他走向了观众席,在欢呼声和少女们的尖叫欢悦中,他低着头,将手上的花环戴到了观众席上的一个女孩子头上。
那个女孩没有欢呼,没有跳起来拥抱,没有喜极而泣,没有给予她的勇士亲吻,她只是坐在那里,像是更有些局促了,仿佛寒喀带给她的是尴尬,而不是每个女孩都会羡慕的幸福和荣耀。
在场上更鲜明的是一片失落的声音,有些来自因为没有获得花环而情不自禁的失落哀叹的少女,有些竟然来自男性,尤莲妲侧眸看过去,了解了缘由。
正如,少女们会对比武会场上勇武强大的英俊男性有所憧憬,男人们也会格外期待观众席上注视着他们的那如柔软白花般的脆弱淑女,或是如丰满红玫瑰般耀眼艳丽的美人。
但那个戴着美之花环的女孩,并不符合上述的期待,她瘦小,相貌平凡,皮肤甚至有些枯黄。
寒喀纳斯喜欢的女孩就是这个样子?尤莲妲磨了磨后槽牙,毫无恶意的想,她可以很轻松的一口咬断她的脖子。她只是凭借魔人的本性,本能的做出了评估判断。
尤莲妲虽然也纤细,但她血液里沸腾的紫色魔法能量,能够将任何一个莽撞的冒犯者撕成碎片,不会有人能轻易动她的脖子的。
敏锐的感官使她听清了观众席里一些知情人的窃窃私语,这个女孩是凌寒峰的领主——也就是寒喀的父亲,是他的旧友的遗孤。
出于旧情,在故友逝世后,凌寒峰领主将这个女孩接了过来,让她与自己的二子寒喀定下了婚约。
也就是说,那是寒喀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