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放散之后,沈凤鸣瞥见无影依旧耷拉着脑袋,不免道:“过来!”
无影很有些讪讪地走近,沈凤鸣便道:“你也不用这样,我还能来怪你什么,就连我自己那天都没发现端倪——要怪还不如怪君黎,要不是因为他的事情折腾,也不至于顾此失彼。”
“沈大哥,你说的是真的,阿末他们当真……当真出事了?”几个少年走到边上,沈凤鸣瞥了瞥,这几个虽然不比阿角他们与自己亲近,但也都是自己人,说话的是温蒙。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他回答。
“他们人在哪,就算死……也要见尸啊,否则,我不相信。”
“那你想怎么样,你想去把他的尸体挖出来?”
温蒙不响。
“我也想见他的尸体。但现在——如果这事是冲着黑竹来的,甚至可能是冲我来的,你们贸然乱跑,可能都有危险。”沈凤鸣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事别管。”
“但是……”
“听不懂我的话?”沈凤鸣道,“叫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几个人见他如此,不敢多言,只得罢了。
后殿人渐渐走空,但还是有人留了下来。“那个,沈大哥,”说话的人颇是高大壮实,正是“双琴之征”时六组长之一的阿卜,“你——还要不要人手帮忙?”
“你若肯帮忙自然好了。”沈凤鸣并不拒绝,笑笑道,“有事我叫你。”
阿卜走后,后殿便只剩了沈凤鸣、无影并两个守夜少年。沈凤鸣拿过那少年手里的记录册,翻看了一会儿:“这记录先给我吧,你们去拿个新的用。无影,跟我走。”
“其实我觉得,还应该找一个人问问。”守夜少年追上去,“我们这些人,都是做任务的,一向只管自己该做的,但是黑竹接了什么没接什么,接下的那些背后又有些什么事,不是有‘执录’最清楚吗?”
“对!”另一个也道,“找执录问问,他说不定知道。”
沈凤鸣不置可否,守夜少年忙又道:“就算这次任务是假的,可既然有密令,按规矩,这‘令’不是都要交去执录那吗?虽然,虽然我知道那背后之人多半不会留下把柄,可万一有呢?万一有,不就能从那张假‘令’上看出点什么来?”
沈凤鸣看起来不是很耐烦。“我当然想问执录了,可那是我们那位失踪的大哥才配找的人——我上哪找他?”
“就……虽然不知道执录是谁,但他与黑竹总舵总是有通路的吧,就算大哥不在,他——他不是也得给我们算账发钱么,那不是就会找你?实在不行,要交给他的东西不是放在特别的地方吗,不是他自己,就是他的亲信内线,总是会来拿的,如果一直守着,总能守得到人?”
“好好,”沈凤鸣已经抬手阻住他的话头,“就你行,就你办法多。找到了又怎样,人家认我?”
“沈大哥……”无影小心翼翼道,“大哥走之前不是把那个……那个扳指给你了么,那个‘执录’,他怎么不认你?”
沈凤鸣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也无可奈何。他心里自然早打定主意,这样的事无论如何是要找一趟宋然,可并不想在旁人面前说出来,偏偏这个少年和这个无影,却一个比一个不肯饶人。
“管好你自己的事。”沈凤鸣瞥了那少年一眼,还是转向无影,“我们去藏经阁。”
“你,你不休息吗?”少年道,“都这么晚了,还是明天再……”
沈凤鸣忍不住再回过身来:“你新来的?话这么多。”
守夜少年吓了一跳,终于是不说话了。
--------------
温蒙等几个少年回到宿处,这一晚却是睡不着的。阿末或是阿角——那些半个月前还得见过的兄弟,那些出生入死那么多次都安然无恙的伙伴,就这么——因为一件不明不白的任务,死了?
本来就已经快四更了,这么聚着一长吁短叹,就过了五更。天色微亮几个人才各自散走,只留温蒙独自看着阿末那张空榻发呆。不知呆了多久,忽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凌空跃了过来,他下意识一个激灵闪身,那人影却站住了,递过来一件东西,压着声音:“沈大哥叫我给你的。”
温蒙一怔,认出是无影。
“什么东西?”温蒙接过,似乎是张字条。“不是说不会再……”
“不是黑竹令,也不是金牌令。”无影道,“我不知道算什么,但这个是真的,不信你找沈大哥问。”
“你先等等。”温蒙拨出灯芯,就着一点光亮打开字条看。却也没几个字,主是一张简单的地图,图中某处被醒目地圈了出来。这倒正让他辨出的确应是沈凤鸣的手迹——他都不知看过多少次他这么画的简图了。
“建宁……闽水……”他吃力地在那个圈附近辨出了那几个字,只是呆了一呆,忽然明白过来,“我懂了!”
“那我走了。”无影道。温蒙还来不及再说句什么,他就从参差的光线里消失了踪迹。
“该干什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