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幽暗的溶洞之中,湿滑黏腻的灰壁上,赫然依山之势盘潜着一头形体巨大的怪物!
他们慢慢听见远处武林人士嘈杂的脚步声,也看见骆府之外煊赫于雨夜的火光和甲声,终于不再闲谈他事,翻身跳入了暗道之中,而府外兵丁状若癫狂的凄惨嘶吼、凭空搏斗之声才慢慢传来。
“若是老朽没有猜错,诸位如今走出骆府不过一里,此时正处在广州府的都城皇庙之下。”
江闻正心下疑惑,以为骆府地下真有这么一条直通城外的暗道可供通行,就觉得一股潮湿寒冷的水气扑面而来,激在脸上使人浑身激灵,只觉得这水气比冬日冰晶还要冷上几分。
压抑的环境放大了恐惧,此起彼伏是骤然急促的呼吸和兵刃出鞘声,不约而同朝着惊叫发出的地方走去,可使他们不约而同地也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漆黑的地道中针落可闻,并没有人敢于开口多说话耗费珍贵的氧气,只有无数的脚步或轻或重此起彼伏,更有无数人影摩肩接踵地往前迈步,一同向着幽漆难辨的地下世界深处走去。
它浑身都是钟乳般的惨白臃肿之色,长着尖利怪鱼的头,却顶着一张满是皱纹的人面,正向着人们凶恶地龇牙咧嘴。怪物剩余绵延在溶洞中的身体还很长,像鲶鱼一样扁平蟠曲,如蛇的尾巴却高高翘起,浑身挂满了肥厚的赘瘤与肥脂,姿势甚为颟顸可怖。
更令人恐惧的是鲶鱼身体的鱼鳃之后、两鳍之下,毫无征兆地长着一串大小不均、纤壮个异的臂膀,形状虽都像是人的胳膊,却没有一点人类的应有的骨骼关节,劲如张戟地朝向四面八方,同时后背的肌肤被撑展开成一对硕大肉翅,好象凌空飞翔的鸢鸟,颔背的鳍似乎一张一翕,兀自散发着凶威,折服着脚下一大片无处鸟喙长耳、短颈髡发的锈迹铜人。
…………
江闻一个纵身便越过众人,凛然剑意透体而出,掌中长剑尚未出鞘已经让人察觉到了锋锐如割的刺痛,然而这种幻觉稍纵即逝,因为江闻下一秒就毫无顾忌地来到了庞然巨怪的身前,还将手掌贴上了惨白黏滑的躯体之上。
在武林中人啧啧称奇,没有想到这么幽深的地下,居然还会有如此广阔阴森的天地的时候,而江闻果断把问题抛给了随队的应老道。
形势越发危机,尚可喜显然存着纵容驱赶到一处再一网打尽的打算,故而此时派兵困住骆府却围而不攻,不知这条密道还能隐藏多久。
“什么?黑眚来了?”
武林人士沿着地下湖泊找不到其他的路,更不知道要如何从这片幽静如冥土的地方离开。江闻发现有一批人表现得沉默异常,而剩下的人便三三两两地搜索了起来,直到一声惊呼传荡在这片溶洞奇观之中。
江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随后恍然想起关帝会的乞丐们曾经和他说起,吴六奇失踪前也曾经出现在都城皇庙外,难道就是从某处密道转入了这里,随后偷偷藏进骆家至今?
如此广大的地下世界里静静存在着一处湖泊,残留的浅水面上还覆盖木构遗迹与大量残瓦,木墩柱础不计其数,零碎遗迹大大小小不下千余处,光瓦片就有板瓦、筒瓦、瓦当三种,因此时隔了不知多少岁月,依旧能想见当初盛极一时的场面,只是不知为何深藏在地下溶洞直至现在。
袁紫衣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严咏春抢先一步说道,“江掌门不用担心,黑眚已经被引到了这里,平南王府想要攻入骆府必定付出代价。”
“应前辈,这是什么地方?”
“有鬼!这里有鬼啊!”
江闻吃惊地抬眼望去,果然发现骆府顶上除了漫天乌云和倾颓的残阳,还笼罩着一股似是而非的惨雾,翱翔无定地飘游在上面,似乎有些忌惮府中的人,故而迟迟没有像掌丘岗村那般驻落。
“各位莫慌,这只是一具不知何许年月的神凋石像,年深日久被钟乳覆盖,才变
江闻护着几名女子慢慢走到最后,匆忙间还遇见搀着文泰来前行的周隆,两人都是一瘸一拐地咬牙坚持,只与江闻默默点头对视就继续前行了。
应老道苍老瘦削的脸上也满是惊奇之色,苍老语气却带着几分了然,朝着江闻捋髯感叹道。
“都城皇庙?”
江闻甚至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这件事是应老道的手笔,也只有他这样熟知根底、博览群书的人能做到这事。
相似的地下暗道江闻在福州城里也有幸走过,两壁都是锛凿铲削的人工痕迹,甬道有被刻意加宽过,显然早就预备着这一天的出现,可是慢慢走出不知几里地,江闻发现脚下的地上出现了一些不明碎屑,似乎是些七零八碎的绳纹瓦、土陶片,还有许多被磨得纤细棱突的坚硬木芯。
人们的步伐尚未来得及止住,原本昏暗的眼前瞬间亮起寒光,只觉得脚下踩进了泥水之中,扑腾腾接二连三有人跌倒,可稀薄的空气却勐然清新了起来,显然是这片暗藏于地下的空间正与外界相通,只是借着幽光举目四望,也只看见一滩平静无波的湖水,湖面上还散落着许许多多年代久远的木柱石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