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喷溅。
射了地面半丈方圆!
燕绥的身子猛然一挺,眼睛霍然张开!
菊牙一声尖叫冲出咽喉,半途生生掩住,险些咬了舌头,她瞪大眼睛,眼神惊骇莫名。
娘娘疯了!
就这么拔了!
一声招呼都没有,一点准备都不给,没想过这一拔万一出事怎么办!
德妃面色如雪,一手按住燕绥嘴唇,避免喷涌的血将药给冲出来,另一只手按住燕绥的伤口,避免鲜血再次狂涌,同时低喝:“药!针线!绷带!”
菊牙手忙脚乱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燕绥是躺在藤床上,藤床有脚,够把手臂伸进去,但是想要包扎就很难。德妃用尽力气去推他,燕绥终于看了她一眼,自己慢慢翻了身。
德妃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笑道:“看,你这不是看我了?”
菊牙在旁边只觉得要哭了,这个时候娘娘能不能不要再赌气?
明明是为殿下好,明明放弃了一切来救他,明明是因为这刀不能不拔越拖延越麻烦,偏要说得这么让人堵心。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能好好说开吗!
给殿下最后一点温暖,很难吗!
她赌气地将针线扔过去,伤口太大,德妃怕不能好好愈合,特地带了针线来,果然是用得着,血流总将药冲开,敷不住,必须得缝合。
德妃瞪她一眼,喝道:“女工我不行,你来!”
菊牙:“胆量我不行,娘娘来!”
德妃瞪她,她便与德妃互瞪,半晌德妃先软下来,叹了一声,呢喃骂了一句什么,拿起了针线。
那个小盒子第二层有这些东西,还有少量的麻痹肌肤的药物,只是毕竟量少,德妃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下,展颜笑道:“还好,在呢。”摸出一个骨头状的手指长的物事来。
菊牙:“……”
这不是绣球儿最喜欢啃的骨头玩具吗?
绣球儿是德妃的狗。一只雪白的长毛小狗。洋外来的。
德妃就把那只狗骨头往儿子嘴里一塞,道:“乖乖,你且咬着,省得太痛,咬到了舌头。”
燕绥头一侧,把那见鬼的狗玩具给吐了出来。
德妃嘴一撇:“怎么,还指望我伸手给你咬?我不是文臻,不伺候。”
燕绥后背微微一颤,但想来不是因为疼痛。
菊牙:“娘娘您少说两句成不成!”
德妃哼一声,便上手干活,一边干活,一边道:“说起来这针线缝补伤口的事儿,还是听你那位文臻以前在宫里时说起的呢,好像还说要注意消毒什么来着,哦对了菊牙快把那药拿来。”
菊牙给她打下手,不断擦去渗出的血迹,将以前殿下给娘娘的那些好药不要钱地往上敷,她不敢看殿下的后背,听得殿下一声不吭,心中也不禁怅然又佩服,想着殿下往日那模样,骨子里也是又懒又娇,未曾想苦难面前,也是铮铮铁骨男儿,无论多少苦痛横加于身,谁也别想听他一声呻吟。
或许,只有在他真正在意的人面前,他才能放松这绷紧的双肩吧。
只是依旧能感觉到那般隐忍的细微颤抖,于这朦胧黑暗中伴锁链叮叮微响,她心中怜悯,转头掩饰地去看德妃,却隐约见德妃侧面脸颊微光一闪,她怔住。
燕绥此刻却于火烧火燎的剧烈苦痛中,听着她的名字,也觉得心情温软,仿佛那般的从内至外的极致痛苦,也在刹那间得春风拂过,大有减轻,忽然觉得颈间微微一湿,随即一股凉意,慢慢渗入发间。
他一怔。
是……
然而这感觉不过一瞬,随即听见背后德妃又叨叨地笑道:“你往日自负聪明,如今可算栽跟头了?所以总叫你尊敬我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保不准哪一日便得求我,你瞧,现在,你不是欠我情了?”
菊牙拿着药瓶,真是恨不得给塞她娘娘嘴里去,这乱七八糟的说的都是什么!
德妃又道:“皇帝大行了。太子在永王支持下,以最快速度棺前继位。你啊,不争气,马上就要牵累你娘倒霉了,不过呢,我刚才去和太后,结了个联盟。想来暂时也不会有事儿,你看,做人呢,就要做德妃娘娘我这种,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菊牙:“娘娘,好了!”
真是太啰嗦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啰嗦过!
德妃:“……”
在她“小蹄子胆儿肥了”的阴恻恻眼神中,菊牙脸不改色心不跳地道:“娘娘,我是说,缝好了,再缝就要缝到好肉了!”
德妃:“……哦。”
燕绥背对着主仆二人,唇角微微一牵。
娘娘以前可没这么多话,对着他,恨不得一句话分成三次说。
也不知怎的,给她这么叨叨着,听着听着,也就忘记了许多。
这就是蛋糕儿说过的家长里短,父母唠叨,人间烟火吗?
未曾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时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