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德妃进入了香宫。
又半个时辰,一辆马车匆匆冲破天京的夜色,在天京彻底戒严封城之前,出了天京。
再半个时辰,去查看铁狱中的宜王情形的董立,骇然发现那被锁在地上的,竟然只是个假人!
董立大惊,急报司空群,司空群急报永王。随后全宫戒严,大批军士冲入了德胜宫,却没能找到德妃,之后永王匆匆前往慈仁宫,不知他和太后说了些什么,没多久,永王退出了慈仁宫,军士也退出了德胜宫。
之后太子继位,第一次朝议,便下令查抄宜王府和大帅府,勒令还在边境的林飞白立即回京,下了令湖州刺史文臻原地待勘的旨意,并派出礼部官员带领旗手卫,日夜兼程前往湖州宣旨。
再之后,十余日之后,燕绥奔往湖州的马车在临近湖州的平州停留打尖。
而此时,文臻前往天京的马车也在平州官道的茶亭处歇脚。
两个茶亭,相隔一里。
采桑上车,放下车帘的那一刻,英文赶着车和文臻的车擦身而过,英文还看一眼文臻正要启动的马车,说了一声:“哟,这车够大。”
刚和他换着赶车下来休息的日语躺在车辕上,懒懒地没有睁眼。
如果他睁开眼看一眼,以他精通机关的眼力,就能看出这车的内里乾坤,和脱模于宜王府机关术的格局。
可惜,错过便是错过了。
两辆有点相似的马车,掠起的车帘在风中略略交缠,再分开。
背道而驰。
又一个时辰后,天色将晚,燕绥的马车,到了平州下属的一个县城福宁县。因为燕绥伤重且有毒,不能太过旅途辛苦,所以中文一直都不管殿下怎么想,该投宿就投宿。
中文赶了一路,听了一路文大人的丰功伟绩,实在是觉得,相比之下,殿下才是需要救赎的那一个,委实不用太过操心文大人。
没听说整个湖州都在她的脚下瑟瑟发抖吗?
就算太子继位,一个刚刚拿到皇位,掌权未稳的皇帝,想要动政绩卓著的封疆大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他不想好好做皇帝了。
马车入城时,夜色初降,灯火渐次燃起,平州的夜市刚刚开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这些年在湖州的带动之下,定平二州的经济也有所发展,一眼看去,颇为繁华。
燕绥隔着车帘看着外头灯火流光,忽然想起那年文臻被唐羡之带走成婚,他也曾千里追索,在那海边小城吃过夜市,一晃经年,身边依旧没有她,他笑了笑,道:“下来逛逛。”
中文便取了折叠轮椅,给他披了大氅,又抱了他下来。
燕绥背后一刀颇深,手腕脚腕也受伤颇重,更兼中了毒,虽说他本就是毒病之体,什么毒都能压下去,可谓不幸中的幸运,但这毒病也令他伤口向来难愈,当年手指受点伤都缠绵了一年才好,更不要说现在。
中文询问了殿下当日发生的事,听说了被喂了第三颗药,便忧心忡忡,身体上的伤总有一日能愈合,但是毒病便如永久潜伏的利刃,天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要了命,如今这第二颗药还没炼化就服了第三颗,第三颗也无法寻到无尽天的人立即护法炼化,会对他身体产生什么影响?剩下的几颗药被夺走了又怎么办?中文为此夜不能寐,十分害怕那些年辛苦寻药的结果都化为泡影,但瞧燕绥还是不在意模样,他也只能将那担忧压在心底,却还是瞒着殿下,给无尽天去了信,希望能得到帮助。
燕绥缓缓前行,并不去吃那些路边摊,只慢慢感受那人间烟火,这些烟火都是那个女子赐予,如今他于其间体味,也便如见了她一般。
将三年未见了啊。
如今离她越近,这心反而越有些不安,这于他还真是难得的感受,所以也难得地想要于这尘世烟火中静静心绪。
前方忽然有大声叫好笑闹之声,一大群人围着,似乎在卖艺,他向来不好热闹,正打算转过轮椅,忽然一只球穿过叫好的人群,猛地向他的脸砸来。
燕绥没动。
中文一抬手接住了球,喝道:“谁乱扔东西!”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露出里头的人来。
燕绥和中文都怔了怔。
没想到竟然是几只……孩子。
高高低低,七八个的样子,都穿着怪模怪样的衣裳,戴着老虎兔子猴子的玩偶脑袋,看模样是在表演节目。
现在剧情好像正演到高潮处,打成一团,老虎甩起了金刚鞭,毒蛇嘴里吐出伸缩长剑,正将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乱刃分尸”,而一只兔子正梨花带雨地在一只猫咪的护持下逃生,至于为什么能从那巨大的玩偶脑袋上看出梨花带雨的表情,都是猫咪衬托得好——它一边奔跑一边帮兔子撒花瓣来着。
中文瞧得目瞪口呆,这啥玩意?
他不经意地把话问出来了,旁边便有人接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中文:“……什么?!”
话音未落,就看见老虎和毒蛇成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