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信儿不会忽然变成那样,一定是有人作祟。
不管是谁作祟,不管那人藏在哪里,她都要把她们一个个揪出来,亲手碾死。
对面,德妃挽了一把湿发,怒道:“你个老货!你做什么!”
张嬷嬷端着盆,嘿嘿笑道:“得太皇太后吩咐,看娘娘急出了汗,给娘娘洗个脸儿。”
德妃也不和她罗唣,此刻心里砰砰地跳,知道事情不好,急于回到香宫,拉了随便儿要走,却听后头太皇太后阴恻恻道:“那个小太监,叫什么来着?”
“回娘娘,原名李菊,德妃娘娘给改名李渊。”
“让他自己来和哀家说。”
德妃手一紧,随便儿挣了挣,肉肉的小手在她手上悄悄一拍,示意放心,随即便转过身,乖巧地上前几步,给太皇太后行了礼,甜甜地道:“见过老佛爷。”
太皇太后怔了怔。
东堂没这个称呼,她乍听意外,随即便觉得这称呼着实不错。再看随便儿时眼神一动,心想都说这小子伶俐,果然非一般伶俐。
只是这年纪这么小,要说是哪家细作,实在是不像……
眼前的孩子,不过四五岁年纪,一张雪白的团团脸,一双天生带笑的眸子,长相是极好的,也天生喜相,果然是很容易入选宫人的那种。此刻身上湿透,微微发着抖,越发显得荏弱可怜。
太皇太后的眼神里却并没有因此生出多少怜惜,也不管他在发抖,细细打量他的眉眼,并无所得,却又隐然有种熟悉感,但又寻不出端倪,不禁有些焦躁,面上却笑了一声,道:“果然是个伶俐孩子。既然入了慈仁宫,便留在哀家身边使唤。迎香,带这孩子下去洗漱。”
张嬷嬷便应了。德妃揪紧了衣襟,半回头正看见随便儿回头使眼色,她咬咬牙,只好收回牵念的目光,在背后那老虔婆阴鸷的盯视中走了。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来不及换衣裳,她便喊来菊牙:“去找那个离虹!文臻告诉我们的那个香宫眼线!”
……
那边随便儿在张嬷嬷监视下换了衣裳,从里到外,连小靴子都换了。这是怕他身上有夹带搜身的意思。但随便儿身上这些东西,大多都是贴体肤藏的,换到最后,娇羞地一扭身,说声嬷嬷不许看,张嬷嬷啼笑皆非骂一声:“嬷嬷家孙子都比你大!这小鬼精!”但也稍稍转了转头,趁这一转头,随便儿抽出了原来衣裳袖角的一个小包。
等张嬷嬷转过头,他已经把小包转移到了新衣的腰带下。
靴子里的垫高来不及抽出来了,好在那是隐形高跟,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现在的问题是换上的靴子是普通靴子,马上身高就要出纰漏。
随便儿之后便一直踮着脚走路,一边走一边想总不能一直这样,看来某些计划得尽快执行了。
他过去的时候,怀里抱着一盆水仙花。说这花清心益神,要献给太皇太后。
张嬷嬷原本不许,但是仔细检查了那花,实在没有问题,且开得确实极好,她素来喜欢随便儿,心里有点怜惜,也便不再阻拦了。
随便儿便抱着花去慈仁宫伺候。太皇太后已经歇下了,今夜宫中明显气氛不一样,外头脚步声一阵一阵地过,到处都灯火通明。
实在不是个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随便儿一边这么想,一边顺手在柜子上放下水仙花。笑眯眯地去端太后的燕窝羹。
他目光在银盘银盏上一落,心中呵呵一声。
光知道用银器,却不知道银器只会遇砒霜而变黑,而天下之大,毒物何止千万?更不要说那蛊,什么器也验不出来。
袖子一动,一颗黑珠正要滚出来,却听见身后太皇太后缓缓和张嬷嬷道:“听说陛下出了事……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哀家这心里,忽然也惴惴的,你说哀家要是忽然怎么了……”
张嬷嬷立即道:“太皇太后还年轻着呢,且一向虔诚礼佛,洪福齐天,凤寿还长远着呢!”
太皇太后恍若未闻,“……一个人走太孤单,到时候,便带着德妃一起走吧。”
随便儿手一颤,滚出去的黑珠瞬间收回了袖子。
背上的汗毛刹那间根根竖起。
这老妖婆,好端端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试探他?警告他?
她如果有事,就要奶奶陪葬?
张嬷嬷喏喏不敢应,太皇太后又道:“这意思,你且传令全宫。将来就照此办理。”
张嬷嬷只得应了。
随便儿转身,一脸懵懂地,笑嘻嘻地奉上燕窝羹,仿佛什么都没听懂。
仿佛没听懂这老货,一旦把这事传令全宫,除非他把整个慈仁宫的人都杀了,那么只要太皇太后死了,就会有人告诉皇帝,太皇太后要德妃陪葬。
随便儿还不知道新帝已死,永王即将继位的事。但他知道,无论谁做皇帝,都不会拒绝这个临终要求。
张嬷嬷从随便儿身边过,随便儿袖子一动,一颗黑珠骨碌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