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外不能接受这般乱性行为,然而就这般起身而去,却也是做不出来的无良之行。他当时僵硬在床上,真恨不得就这么一把剑抹了脖子。
周沅芷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既没有趁势黏上他要他负责,也没有哭哭啼啼表示委屈,她便和以往一般,起床,梳洗,给他端早饭,命人来给他诊脉。除了借用他的桌子简单梳妆了一下,其余一切和平时一般,沉静而从容。林飞白当时脑中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她背影,不知怎的,这几日脑中徘徊的,便总是她简单梳妆那一刻,雪白中衣袖子垂落,露出的一截手腕纤细洁白如霜雪。
将早饭和药端给他后,对着他垂下的眼睛,她才说了句:“是我愿意献身于君,君无须为此自责。但也请君莫要因此便以为我便是浮浪女子,周沅芷此身,从遇君那一刻始,至身死魂消,从来都只属于君一人。”
林飞白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之后的几日,周沅芷还是那样跟着他,他病着她便照顾汤水,他起身她便亦步亦趋,却也并不唯唯诺诺,会督促他及时喝药,会准时端上三餐并看他吃下去,会在他夜深议事时默默守在帐外,直到他担心她受寒不得不尽早结束议事。
一开始林飞白尴尬,想避开,但也知道避不开她。后来也便不说什么了。
此刻细雨斜飞,天色昏暗,林飞白没有抽走自己的手,却将那伞往周沅芷头顶移了移。
周沅芷抬头,一霎间她红唇微张,眼底绽放出喜悦的光芒,灿亮如明珠。
林飞白看得心头一动,转开了目光。想了想正要说什么,忽然辕门开了,一队车马辘辘驶了进来,周沅芷认出这是军营派出去采购的队伍,还有三天就是除夕,因此出去采买了一些米面菜蔬,军营账上没什么钱,刺史又推三阻四,林飞白是拿自己的钱出来采买的,顺便还采购了一批冬衣,为了节省银子多买一些,特意去了物价更便宜的湖州。
林飞白已经下了哨塔去迎那马车,亲自看那些米面菜蔬,拈着冬衣里的棉花,满意地点点头,负责采购的军需官和他道湖州刺史很是大方,命专人安排这事,并给了他们最低价,城中商会还捐了一批冬衣。
林飞白知道这其实是文臻的遗泽,但此刻再想起文臻时,心中虽然依旧会起波澜,却已经是温暖余波了。
他转头,看着眼底光芒欣喜的周沅芷,想着其中还有两匹花色好看的绢布,也不知道是哪家湖州富商捐的,正好可以给她做身棉裙。
军需官一边卸货,一边又和身边人道:“湖州城里临近年关,很多商人回家过年,备货也有点紧张,耽搁了日子。我看着时间不多了,回来还有好多活要干,出城就抄了近路,从赤岚山一条便道穿过去,嘿,说起来运气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那条便道本来有条河,河上有桥的,谁知道秋上被山洪冲了,我正后悔这下要耽搁了,谁知道绕着河多走几步,又发现了一座浮桥!还有啊,昨儿不是下雪了吗,还担心山间积雪难走,尤其是三道沟那里,谁知道那片儿雪竟然都化了……”
本已经走开的林飞白,忽然又走了回来。
“那浮桥,位置在哪?你说的山间便道,位置又在哪?”
军需官是本地人,便说了,那是一条比较隐蔽的道路。
林飞白听完,一言不发,立即回大帐,击鼓升帐。
片刻后,营中将官们对着地图,议论纷纷。
“这……不可能吧?现在这时节起刀兵?”
“打仗还看时辰?都尉说河上有浮桥,积雪乍化应该是撒了盐,必然是有大队军队经过,这话我看有理,但看这方向,冲着的是湖州吧?”
“如果冲着的是湖州,那么极有可能是唐家军队,他们顺水而下,出来出口正对着赤岚山脉北面。”
有人忽然说了一句。
“湖州……现在有兵吗?”
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一会,又有人道:“建州军听说今天刚到……但是……”
其余的话不用说下去了。
建州军刚到,必定乱纷纷,情况地形环境什么都不熟悉,扎营适应还需要一段时间。另外,建州军换防,对湖州归属感低,建州都尉到来的目的也未必那么纯,能否还像以前的湖州军一样,归于刺史麾下,勠力同心,捍卫湖州呢?
林飞白双手按膝,沉默半晌,忽然道:“点兵!”
众将哗然。
“都尉!不可!”
“都尉,那是湖州的事,我们的职责,只是守好平州!”
林飞白厉声道:“湖州若下,平州焉能安!”
“但我们就这点兵,如何能抵挡唐家大军!再说建州军不是已经到了吗!”
“建州军抵挡不了唐家,平州军也抵挡不了,只有两家合力,趁唐家大军立足未稳,前后夹击,才有胜算。至不济也能拦住唐军偷袭,给朝廷争取时间!”
“都尉,未得朝廷旨意,不可轻易发兵出平州域!”
“军疏第三十二条,临近城池遇险,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