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剑的那个人,是耿光。她曾经的护卫。因为是永裕帝派到她身边的人,她表面一直不敢放肆使用,甚至在就任湖州刺史之后,便找理由退回了这批人。
这批人自然还是回龙翔卫,其中耿光因为为人憨厚,不争不抢,且出手大方,这三年混得不错,还当了个小头目。
没有人知道,被退回的护卫,时隔很久,一直和曾经的主人保持联系。
那些毫不吝啬使出的钱财,也来自文臻的馈赠。
刺史布局,三年不晚。
就好比文蛋蛋的脱敏治疗,和那辆马车。
至于这些布局到底能发挥几分作用,文臻不在乎。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是吗?
她隔着黑网抬头看御座上的人,永嗣帝的脸,可对上那双温柔带笑的眸子时,她便知道那是谁。
心内泛起森森的寒意,还有无尽的恶心感。
坐在上面的这个人,和他那个恶名在外的儿子相比,温柔,慈悯,宽和,仁厚,美名传东堂。
可她只觉得最巧的笔也无法描述这人的心机、恶毒、无耻和筹算。
御座之侧,坐着身躯和脸色都有点僵硬的德妃。文臻心中叹口气。
她还是来迟了一步,太后的厨房,发现得太晚了。
德妃没有看文臻,怔怔地看着空处,半晌,一行泪痕缓缓滑落。
她也不去擦。
随便儿低着头,用眼角悄悄看着德妃。
飞白叔叔死了……
虽然没见过面,但他很喜欢这位叔叔的,因为他喜欢沅芷姨姨,喜欢奶奶,而飞白叔叔是她们最重要的人。
飞白叔叔还和僵尸从小怼到大,他也很喜欢。
他还期待着能有一次见面,问一问“睡他”的战果,如果沅芷姨姨还没拿下,那他也可以帮一把。
然而,就这么永远见不着了吗?
随便儿小脸皱起来,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很是难受,他悄悄看看娘,又看看奶。
娘和奶,一定都很难过吧。
他又看那雕龙镶玉的御座。
皇位……皇位真是这么恐怖的东西吗?
坐在上面的人衣冠辉煌,可谁也不知道那慈善面孔下是人是鬼,是山魈魔王。
他们,就是遇上了一只人面魔啊……
殿外忽然有轻轻的脚步声,文臻眼角一掠,发现殿门口竟然站了皇后。
她痴痴地站在门口,盯着永嗣帝,半晌道:“陛下……”
她这声一喊,这殿中的所有人便都明白,她也认出来了。
毕竟数十载夫妻,真正的枕边人。
永裕帝微一皱眉,随即微笑道:“皇后,你来做什么?”
皇后忽然直挺挺跪了下来,凄声道:“臣妾求陛下为缜儿报仇!”
永裕帝盯着她,半晌道:“朕既然坐在这里,自然已经为他报了仇了。”
文臻嗤笑一声,道:“娘娘啊,要不是看你神情真挚,我真以为你是在反讽。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燕缜之所以短命,归根结底,还是拜他这个老爹所赐啊!”
若非他诈死,要冷眼看所有人上套,燕缜没那个胆量篡位,只会等他百年之后规规矩矩继位,哪来的杀身之祸?
皇后就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只盯着皇帝哀声道:“臣妾还想求陛下看在臣妾膝下空虚,允许臣妾择一幼年皇子养于凤坤宫,臣妾定会好生教养,永为陛下驱策。臣妾为此愿献上我长川易家独家返老还童秘方。”
永裕帝眉头一挑,明显来了兴趣。他多年身体荏弱,因此对于长寿健体之术特别热衷,为此偷偷监视慈仁宫,并策反了太后多年供奉的普甘长轮宗僧人,为的就是帝业百年。长川易家当初易勒石以孩童练药,返老还童,爷爷假扮成孙子,他当时就听得颇为心动,只是此事引起朝野骇异声讨,他不便表现出来罢了。
皇后是易勒石的女儿,拥有易家秘方也是常事。永裕帝眯了眯眼,他原本忌讳着燕缜的事,怕皇后怀恨在心,想着过些日子让她莫名薨逝也就罢了,没想到她居然自己摸了过来,不仅毫无怨尤模样,还提出了这个不能拒绝的条件。
文臻瞧着这夫妻俩当殿谈判,心中也不禁感叹。永裕帝的这位皇后可和他真是绝配,一般的隐忍而善于筹谋。燕缜活着,她为他殚精竭虑,燕缜死了,她伤心几天,转眼就能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活路还有未来。
她要幼子养于膝下,为的自然也是将来的皇位,特意提出幼子,是为了避免皇子太快长成再次引起永裕帝的不安和猜忌,表明自己无意弄权篡位。说到底,为了这个太后之位,她可以不怒不恨,继续安安分分地等下去。
相比之下,太后还比她像个母亲。
永裕帝很快便笑了笑,道:“那你便过来罢。朕的身边,本就该有你的位置。”
皇后眼底掠过一丝喜色,却又道:“陛下,您身边从来就只该有臣妾的位置。”
永裕帝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