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袁氏去巷子口不远处的河边儿听夜戏,隔着一条叁丈来宽的河对面是个戏班子,每到夜里会有达官贵人来点戏看,戏台子就架在河道边上,四面悬空,就算隔着一条河,那声音也能传过来,个子高的,还能瞅见人影。
听得起的去戏园子里看,听不起的,就搬个小马扎蹲在河这边。
古代晚上能找的乐子少,这蹭来的夜戏倒成了杏花巷人打发时间的好办法,每到夜幕降临,河边戏班对面就乌压压的坐了一片人,若是去得晚了,便只能往边上靠。
黎青青正在厨房里洗碗,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她手上有水渍,便往里间叫了周文笙去开门。
院子里窄小,隔着一个天井,黎青青听到门外来人的声音,虽然不过今日一面,她却记得他的声音。
周文笙与那新邻居不过说了几句话,黎青青凝神听不清二人说得什么,便作罢。
没多久,周文笙就手提一袋东西进来了。
“这是什么?”黎青青问道。
“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送的乔迁礼,好像是知味斋的点心。”周文笙解开上面捆起来的绳子,一层一层翻开包装的油布。
“送了两盒呢。”周文笙的语气难掩雀跃。
随即又有些咋舌。
知味斋是金陵有名的高端消费,一盒点心最少就要一两银子,足够一家人月余的花销,这新邻居出手就是两盒,也不知是个什么身份。
这礼盒似乎还是知味斋里档次稍高的,里面有九种点心,都是知味斋的招牌,每一样点心有叁块。
周文笙捏了一块荷花酥,这小小的点心做成荷花模样,中间是粉的,下面却有碧绿的叶子托底,他送到黎青青嘴边:“娘子尝尝。”
黎青青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外酥脆里软嫩,有荷花莲子的清甜气息,馅料里仿佛加了什么坚果类的东西,咬下去口感十分丰富。
她细细地嚼着,暗叹,不愧是金陵寻常人家吃不起的知味斋,味道果然好。
小夫妻你一口我一口的分食完了这一枚荷花酥,周文笙将剩下的点心放进里屋,另一盒没动过的则留着给他娘袁氏。
……
一墙之隔的小院子里,孟云壑抬起头,似是望向浩瀚无垠的天幕,又像透过那天幕看着别的东西。
孟云壑自小习武,五识异于常人,不必靠近那墙,就能听到黎青青的声音。
她喜欢知味斋的点心。
这是他上辈子将她强夺了之后她唯一表现出的喜好。
身后悄无声息的立了一个黑色人影,孟云壑微微侧头,那人单膝跪地,低微的声调里听不出什么起伏:“侯爷,已安排妥当。”
孟云壑嗯了一声,人影又消融入夜色,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他已等了十年,并不在乎还要多等几日。
只是墙另一头黎青青每一句娇软呼唤的“相公”,都像生着倒刺的箭,在无声地将他贯穿。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再不必抱着煎熬至死的绝望度日。
这一次,只有赢。
……
春日里渐热了,黎青青每一日都要沐浴完了才睡。
冲洗完之后,她穿着绵绸长袍进里屋,周文笙正坐在榻上看书,眼角瞥见她进来,朝她伸出手。
“隔壁送来那样的乔迁礼,我们明日回他什么好?”周文笙就是被这件事困扰。
送得相当,他们没那么多钱,送得少了,怕别人瞧不起。
黎青青坐到他身边,沉吟片刻,道:“送他两瓶牛肉酱如何?”
这个时代还没有牛肉酱这种东西,不过是黎青青怕周文笙白天里在书院吃的不好,自己琢磨着按照现代吃过的肉酱弄了几回给他做出来带着吃的,又香又辣,就着馒头能吃两叁个,周文笙极喜欢,一个月能吃掉好几瓶,黎青青刚又给他弄了几瓶,预备他这回的吃完了再带去书院。
这种东西市面上没有,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胜在心意,也不算怠慢了对方。
周文笙眼前一亮,“对,我怎么没想到。”说着,又对黎青青道:“只是辛苦你了。”
黎青青笑了一下:“这有什么辛苦的。”
周文笙凝望着灯下的她,刚沐浴完,头发还半干,发梢的水渍打湿了胸前的绵绸布料,原本就是单薄的料子,如今变做半透明状,她胸前那对让他爱不释手的软肉和乳珠无所遁形地展露着诱惑的痕迹。
周文笙出身杏花巷子,结交的人也并非都是什么高雅文秀之辈,这个年岁的男子,凑在一起总说不了什么好的。周文笙还记得,曾有人说,女子一旦成了婚,就像那花掉进了泥土堆,酒里掺了苦药汁,东西还是那样东西,却失了本趣,再也不值钱了。
此刻他的视线胶着在自家娘子玲珑的曲线上,对这番话颇有几分嗤之以鼻。
只是他是个读书人,凡是床笫之外生出这样的心思都是有辱斯文,实在是不应该。
周文笙喉结滚动,强行挪开自己的目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