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站在林子边缘处看着外面的世界逐渐变得黑暗起来,感受着初冬夜风的寒冷,风如刀,却不及话锋如刀。
古乐的话让沈冷触动很大,大到沈冷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所有的拼命挣扎是不是都能换来一个清平天下。
希望。
这两个字道尽心酸。
沈冷不讨厌古乐的这种极端,只是觉得这极端背后有些寒冷,比天气要冷许多。
“古乐。”
“嗯。”
“你想让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冷问。
古乐沉默了好久都没有回答出来,很多答案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鲜衣怒马?封候拜将?过人上人的日子?
古乐摇头:“不知道。”
“做一个让人以你为目标的人吧。”
沈冷转身,在古乐的肩膀上拍了拍:“不管你以后做什么决定,想一想那些和你一样渴望出头的人,一样的出身一样的勇气,别变成他们厌恶的样子。”
“那是什么样的?”
“你对谁笑,他都不觉得你讨厌。”
古乐忽然间懂了,所以笑起来:“我是狠,但我不毒。”
沈冷也笑起来:“那就跟我去干一件大事。”
古乐问:“校尉要干多大的事?”
“我们去把那位世子殿下吓一跳。”
“多大一跳?”
“一个气蛤蟆那么大。”
气蛤蟆生气的时候肚子会变得很大很大,也许会把自己气炸。
沈冷带着杨七宝古乐三个人离开林子,交代王阔海和陈冉带人做支援,其实并不是一定要穿过东池县,也可以绕过去,只要多走三天的时间就可以,可是沈冷不打算那样做。
“我们还没有到遇到什么困难第一件想的事是去绕开它的年纪,那是日暮老人才应该有的想法,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可耻。”
沈冷背上黑线刀:“不管面对什么。”
夜幕之中,沈冷他们三个人到了似水山的庄园外面,传闻那位被称为妙绝江南的世子殿下聘请了很多江湖客作为王府护卫,而其中一大批人都在这似水山庄里。
世子李逍然被誉为妙绝江南,是因为他做的诗很妙,画很妙,有人说他的风流也很妙,总之哪怕他曾经被称为天下第一大笑话,可现在已经是很多少女梦中最完美的配偶,年少多金且风流,还是亲王之子,多美的一个幻象。
他父亲信王做的出三天三夜不出青楼的壮举,他也曾如此,只不过与他父亲不同的事,他与那青楼头牌姑娘说了三天的佛经,自此之后,那姑娘房中桌案正中便多了青灯古佛,日日诵经,觉得自己干干净净。
这便是妙。
谁都知道大宁皇帝陛下不喜欢这些,哪怕皇后喜欢,内务府的人曾经当着皇后的面把后宫所有这些东西烧了一个火透夜空,只因为皇帝陛下说,赎罪这种事,你诵经一万遍也没用,若是谁念几句经文就会洗清罪孽,那还需要十八层地狱做什么?
你对佛祖诵经万遍,佛祖自然开心,但你对不起的不是佛祖。
你试试对你伤害的人诵经万遍,看看他会不会开心,连对不起都不一定能换来没关系,你说一句善哉就能功德圆满?有人说,越是不干净的人越信这个,因为他们怕。
李逍然不以为然,还是喜欢去说佛,因为佛说有因果。
当年那件事就是因,他在等一个果。
似水山庄里有个水榭,哪怕月下皆是枯叶的荷池也很美,李逍然是个喜欢追求美的人,处处雅致才配得上他。
李逍然也很傲气,也许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细细品味自己的这傲气,才能独享那苦楚心酸,傲是因为当年的耻辱,撑的好辛苦。
在他面前背对他站着一个一身布衣的中年男人,身上的衣服比起李逍然那身锦衣差的远了,他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自己纳的,手工很精致,但布鞋就是布鞋,李逍然觉得他这身衣服和自己的衣服相比差距就是楚与大宁的差距。
然而,李逍然心里有些恼火,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那傲气,那尊贵,那身份地位都带不来任何优势可言,这个人只是背对着他,却有一股忽然天成的贵气。
李逍然忽然在心里苦笑一声,觉得自己能理解这个中年男人,谁不是装的很辛苦?
“多谢先生肯来。”
李逍然微微俯身:“能请来先生,是我最大的福气。”
中年男人依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只是觉得这荷塘月色太凄寒了些,毕竟已是凛冬,荷池里没了荷花,便没了颜色。
“先生为什么没有带剑来?”
李逍然觉得有些恼火,可还是保持着最完美的微笑,哪怕这个中年男人根本没有回头看他那完美的微笑。
“送人了。”
中年男人终于说话,简单的三个字。
李逍然道:“我听闻先生有三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