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渔皱了皱黛眉,这徐千秋,莫非失心疯了不成?
教训世子赵骠的手法,极为残忍,对于这一点,她并不反感。
恶人自有恶人磨。
顶尖纨绔之间的恩怨,大多没有温情脉脉可言,刀刀见血,不足为奇。
只是如今,徐千秋已身陷险境,却选择逆流而上,这未免也太不理智!
逞威风,抖声势,可不是这般玩法。
身为北凉世子,千金之躯,坐不垂堂,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陈渔轻微冷哼一声,嘴角冷笑。
真是可惜了,她的计划及任务,竟是才出园圃草庐,在这广陵江畔,便要断线?
为此,她还赔上自己的性命。
现在,悔之晚矣!
舒羞与杨青风,并无理由置身事外,青鸟握有一杆刹那枪。
三人与世子殿下,和羊皮裘老头,拉开一段距离。
弃了马车,二公子徐凤年自然没有忘记,命舒羞带上邓太阿的剑盒。
世子殿下及老剑仙李淳罡,并肩而立,准备正面扛下骑兵第一波冲锋。
如此狂妄之举,实在目中无人!
观之,令人心颤。
徐千秋潇洒前行,手中握着一杆普通长枪。
虽然脸色微白,看上去,气色略有不佳。
但是,在其按下马头,及方才那一手惊世骇俗,以气驭物后,便无人再怀疑,世子殿下只是个病秧子。
独臂老剑神,今日一战,十有八九,极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在世间出手,既如此,何不妨捅破天去。
当年,西蜀剑皇,斩杀千骑,力竭而亡,今日我李淳罡,要教天下武夫知晓,何为剑道巅峰!
陈渔走在最后。
脚边,那晕死过去的肥猪赵骠,微微睁眼,三百斤肉,咕噜一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身,身形矫健,迅速逃离此地。
其速度之快,令人怀疑,自己方才是否看花了眼。
一身颤肉,晃荡得厉害,起身后,与徐千秋几人,背道而驰,撒脚狂奔,只求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陈渔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略微愕然。
心想,这广陵世子,倒也不是真的傻,还知道装死,以此蒙混过关。
若不是如此,说不得,定会再被割下几两肉。
可惜,陈渔不知,肥猪世子亦不知,他虽逃你此地,却已中了徐千秋气机之力。
三日内,五脏六腑,便会爆开,七窍流血而亡。
死状极为凄惨!
陈渔转移目光,不再打量这堆污秽肥肉。
转头,北凉世子,已手握长枪,备战姿态。
陈渔心中叹息,若是设身处地,她定会趁人潮散尽前,大声自报家门。
将北凉世子的名号,传遍广陵江岸。
如此,定能使得赵毅投鼠忌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不敢用几千铁骑,一味碾压。
毕竟,擅杀北凉世,乃是大罪,定会轰动天下。
陈渔来历不明,心思百般复杂。
看着白裘公子背影,她喃喃自语道:
“壮士死,即举大名,这话不假,可眼前此举,乃是豪杰破釜沉舟作派。
你既有望,去做那占北吞南的枭雄王侯,为何如此莽撞?
本以为,你不过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不曾想,竟里外皆是败絮。”
大燕矶,阅师台上。
一杆赵字大纛,于江风之中,猎猎作响。
体态臃肿更胜赵骠的中年男子,蟒袍玉带。
九蟒,金黄蜀锦大缎,水脚江牙海水,与广陵潮水,相得益彰。
男子屁股下的座椅,是寻常三倍大小。
此人,不动如山,只是坐着,便比大燕矶上许多文臣,要高大许多。
王朝蟒袍,非皇室宗亲,不可穿。
当然,揭竿而起,造反者不算。
蟒袍分九级,象征荣华富贵,攀至顶点。
就色泽而言,除皇太子外,藩王与一般皇子,身穿蟒袍,按律,当用淡黄、蓝色,或者石青色,至多,蟒袍边缘绣金。
而眼下,这座小山一般的肥猪,身穿蟒袍,却是特赐,乃一袭品色最正的金黄蟒袍。
可见,天恩浩荡,已到了极点。
这一切,皆缘于,这位权柄大握的藩王,与当今天子,乃是同母而生。
兄弟情深,比其余宗亲藩王,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广陵王赵毅,天下唯一能与皇帝陛下,同榻而卧的存在!
当年,他以一柄玉如意,打得郡守脑浆迸发,结果,也不过是京城大宦官,韩貂寺赶赴广陵,替天子传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口头责备,如此罢了。
在藩王赵毅身旁,站着一位老人,如瘦猴一般,留两撇鼠须。
其衣着,是出自苏造工的一流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