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大晚上的,公安局门口也这么热闹。
本市着名地痞无赖卢梭瘸着一条腿躺在公安局大门口,边哭边喊,说是开发商强拆老区,他不愿意走,别人就把他当钉子户,又是打又是骂,他是又痛苦又悲愤,现下是直接讹上公安局了,不知从哪拿到个收废品的喇叭,大呼小叫着自己被执法人员强制执法还被暴打一顿的经过,要求赔偿,大大的赔偿。
听得警察们额头青筋直跳:拆迁跟他们公安局有毛关系,你讨说法也去拆迁办和城管局啊,天底下穿制服的又不是同一部门的,哪来的无理群众!
再说了,现在这个网络透明的时代对你暴力执法,当我们黑社会吗?!
眼见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不少人还在拍视频,公安局赶紧叫人疏散人群,直接将卢梭带了进来。
周游坐在外面的车里看了许久,等事态平息才下车。
局里依旧加班,谭一臻日常在和晏科长单方面吵架,指责对方总是擅自拿走证据和报告,也不愿意共享信息;晏科长日常态度诚恳但行动力不足,坚决认错但绝不悔改。这厢还在磨嘴皮子,那厢局长已经将周游迎进了局里。
这位局长是自上任局长和常务副局长都进去了以后提拔上来的,工作能力有,但是政治经验不丰富,上任不足两年,被人下了好几次套,这位置坐的已不大安稳。
毕竟我党储备干部那么多,实权位置却只有那么几个。
照例又是关怀工作关怀身体,反正领导们见面讲话永远都不会直接进正题。周游为私事而来,但他这个级别私事也成了公事,局长之前吃亏太多,现在也变得寡言,生怕多说多错,再把第一副市长惹恼了。
周游说需要调取他车祸的相关卷宗,局长就让负责案子的封洲拿来,一群人说了几句话,就去局长办公室了。
封洲把门带上,但是一开一关间走廊上的动静还是传了进来。谭一臻把注意力从外面收回,重新放到晏科长身上。对面的晏科长手撑着桌面,正低头看文件。
然后晏科长慢慢抬起头,嘴角挂着的依旧是让谭一臻神烦的虚假客套笑容,她慢条斯理地说:“提前恭喜封队,他总算能从查不明白的车祸案里解脱出来了。”
谭一臻前一刻还在和她吵澜水市上年的公用经费明细,这忽然来的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什么?”
“周市长上次来的时候我不在,只听说他查阅了案卷却没有指示,这次再来,大概要做出决断了。”
晏科长直起身:“有意思,真有意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周市长彻底下了决心呢?”
“又不是找出犯罪嫌疑人了,案子还不是要破。再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晏科长毫不愧怍:“国安本就管得宽嘛。而且不止是车祸案,我们负责的这个,”她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牛皮纸袋,压低声音,“很快也要有军委的人来插手了。”
谭一臻心电急转,想明白的瞬间连背都挺直了,声音沉了下去:“难道……”
难道连军队内部都……?
“澜水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热闹点好,越是喧嚣,喧嚣后的平静就越凄凉。”晏科长说,谭一臻觉得这人指不定是心理阴暗。
晏科长是个大忙人,对接完工作(期间夹杂谭一臻单方面抱怨无数),就接着蓝牙出去了,也是受过训练的牛人,见她说话时嘴唇几乎不动,懂唇语的也看不出她在说什么。
谭一臻就继续加班翻案卷,翻着翻着越来越觉得不对。不是案卷不对,而是晏科长说过的话哪里不对。
他放下手里的案卷,开始不断地回想、筛选、分析……
是那一句——
【而且不止是车祸案,我们负责的这个,很快也要有军委的人来插手了。】
什么叫做【而且不止】?
难道车祸案已经有军方插手了吗?
那边的封洲也不能理解。这时周市长已经回去,正在值班的他忽然被局长叫去,说把车祸案结案吧。
“没查明白怎么结案?”封洲难以置信,“尤其是他那个级别的市级领导,出了事立了案哪是想随便结案就能结案的。”
“封洲!”局长语气加重。
封洲闭上嘴,眼神还是倔。
局长叹口气:“他是受害人,我们一定程度上要尊重他的意愿。他还是第一副市长,对我们有分管的权力,他下的指示我们要听。而且不仅有这内部压力,同样还有外部压力:今天下午我收到了军委某部门打来的电话,具体内容是什么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反正周市长的车祸案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大家都希望到此为止。既然没有产生极恶劣的影响,周市长本人也不愿意继续查下去,就结案吧。你去把结案报告写出来,东西整理整理送去涉案财物管理室,就这样吧。”
封洲站着,忽然问:“局长,您刚刚和周市长关起门聊了那么长时间,就只是为了这个案子?”
局长勃然大怒:“这是你该问的吗?早点做你的事去!”然后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