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师傅的剑。”
云景笑呵呵的,温素却笑不出来。
跳下山崖的那一刻很短,但在她感觉而来,好像一辈子那么长,在这段时间里她不能不去想云景对她曾经说过的种种轻薄话、种种傻话。直到他用他师傅的宝剑深刺在悬崖峭壁里,拼劲全身力气带着她倚剑荡到悬崖旁一处又怪石对垒而成的洞穴似的地方,她的后背撞地生疼,洇湿了大片,湿润的泥水透过她的衣裳冰冷地刺着她的后背。
竟然有野草和露水,这里似乎与山麓十分接近。
云景也跳了下来,打了个横抱把她抱到了,她逐渐能模模糊糊地望见些东西,似乎是跳下来这一震,震出了大半的毒气,她甚至在露水气息的包裹中感到混沌的脑袋逐渐清醒。当她清醒时入眼的即是他遍体鳞伤的身体。
眼眶随即被朦胧的红染尽了。
随着眼前逐渐清晰,她靠在云景肩膀前,将头抵在他胸口上,撕下身上的布条为他擦拭血渍包扎伤口。
她知道一定是很痛的,如果云景在绝情门练武受了伤必然会呲牙咧嘴地要她可怜,但他现在却柔情地望着她,从头至尾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不疼,你别哭呀。”他盘着腿,把手掌摊开伸给她清理,她噗哧地笑中带泪说道:“你的掌纹长得真好,可以长命百岁。”
云景没有说话,她才发现他许久没有说话了,甚至连气息也不匀。他望着她似乎想要有所回应,但眼睛却僵硬地眨巴眨巴,随后脑袋一偏,跌在了温素胸膛里。
她这才发现有个鲜红的针眼,一根刺进他肩膀的针被她用小刀锋利的刀尖挑了出来,针渗着血,却是晶莹的透绿色。
她说不出话来,随后即刻俯下身为他吸出毒血。或许已经深入肺腑了,吸毒血必须得在毒液刚刺进身体的那刻起就即刻去吸,如今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温素吸吮出的血液尽是鲜红色的。她的嘴巴酸麻了,终于控制不住地把头深深埋在他肩膀前,全身哆嗦,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在极度的绝望之中她感到泪已风干。
云景抬起手掌抚摸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青丝,他的喘息仍然是不匀称的,但已经好了许多,传到温素耳朵里,好似他已经认命。
“没关系,这是玄蝎的毒,只要我们还能赶到客栈……拿了包袱……”
“你也中了玄蝎的毒?”
云景握住她的肩膀,与她对视,目光灼灼。
“那是很久前了,那时候我年纪好像还没有你现在大。”
她对云景讲起那段广为流传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决斗,虽然当初她取了魔头一只眼睛,但后半段却未经传颂——魔头一掌打在她心口窝处。
九死一生,虽活了下来,但掌中藏有的烈毒却始终透过她的肌肤令她决斗后的整整一年都每天泡在药缸里,那药即寒山寺长老独种的“满戚荭”,天底下仅寒山寺庙有,如今……
她不再说下去了,挤出个笑容学着云景似的说起傻话,她道:“我同你讲讲你没来前,绝情门是个什么样儿罢。”
从绝情门开宗立派,讲到绝情门曾勒紧裤腰带缺钱收徒,讲到她两年前去胶原寻到的一处清净茅草屋,再讲到她与几个师妹曾下山去吃的红豆羹——老板在店前放着两块木板,一块写着“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一块写着“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红豆羹入口滑嫩,只要得了空闲,她会托人带来几晚红豆羹回到绝情门。
好不容易搓出的野火燃得越来越矮,越来越暗。
温素默然道:“我去再找些树枝来。”
云景拉住了她的手,声音黯黯地道:“这里的光够了,你能别走么?”
他的头枕在自个儿的膝盖上,温素才发现他原来还是个少年,清俊的一张脸上还带点儿稚气,棱角尚且没有那么分明,头发则向着一侧斜去。温素抚摸着他柔软的已经披散齐肩的头发,膝上暖烘烘的,被他发尾淋漓而下的热汗淋湿了。
像要令温素安心似的,云景忽而撑住手臂坐起身来望着她,眼神油亮亮、湿漉漉的。
道:“如果我要死,我也非得吃完你说的这东西再死。”
听他提及“死”温素再忍不住,在他望过来的那刻,含着热泪回望着他。
见她如此,他茫然无措地叫她素素。
心中热流涓涓,似乎有团火在焚烧她几欲吐露真情的喉管,心火一寸一寸携来,冲到了她的眼眶边,是以如此才流露出几多难言明的柔情。温素捧着他的脸,他的胸膛一起一伏,好似很灼热地疼着。她凝视着弯下软腰去。颤抖地吻在他的唇上,如月拂丹华,似风拂麦浪,只蜻蜓点水的一吻。
当她退回原处,云景矍铄地望着她的眼睛,望着她刚刚亲吻过自己的湿润唇瓣。那刻他感到即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死而无憾。
随即胸中一热,即将嘴唇凑了上去。
同样蜻蜓点水的叁个吻,她这辈子没有这样吻过,吻的她心碎。
在最后一个吻落下后,他终于抱住她开始狂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