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九最终并没有难为怜星,反而当着怜星的面亲自将生残补缺之法口述了一遍。
“我只说这一次,你若是记不住,或是记岔了,以后练得走火入魔四肢残废也怨不了我。”慕容九有些傲娇地说道。
但是她也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并不是真的觉得怜星会因为练错功法而走火入魔。
怜星是何等人物?
是凌驾于江湖之上的武林圣地移花宫的宫主,是将明玉功练至古往今来最高层的先天高手,任何武功只要她领悟了关窍便能一通百通,又何须拘泥于词句?
只是这罗摩内功和洗髓经之精妙超乎寻常,即便是惊才绝艳的怜星也不由得被它们的神异给震惊到了。
一个是不以丹田为核心的绝学,一个是以内力炼体的法门,这两者随便一个就可以颠覆江湖人的认知,随便一个都不弱于移花宫的至高心法明玉功,都是可以开宗立派的无上妙法!
可是如此神功竟然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随意说出,这更令怜星花容变色。
只因这两门神通之中都蕴含着深奥的佛法理论,若不是佛学修为登峰造极是绝对创不出如此神功的。
可这个慕容九年纪轻轻,即便生下来就读佛经也不会有如此深厚的佛法修为。
难道是他?
怜星看着毫不显山漏水的陆青,觉得他最有可能是创出这两门神通的人。
因为陆青不仅有着凡人无法揣测的神通,身上还隐约散发出无边禅意,似隐似现之间好似梦幻泡影,正应禅宗之理。
怜星又想到之前自己全力一击被不闪不避的陆青消弭于无形,更觉他深不可测。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
此人的心境修为只怕快要成正果了!
“世上竟然有你这样的人,看来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怜星不由叹息道。
“那你可说错了!”慕容九骄傲地回道:“他不是人外人,而是天外人!”
“天外人?”怜星不解。
这世间真有天外人吗?
日月星辰、万物生灵皆在天之下,谁敢言自己是天外人?
可是,能创出如此神通的人又绝不是凡俗之人,怜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定义陆青。
“宫主着相了。”陆青突兀地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无色无相方为禅。”
怜星一边惊异于他能窥得自己内心所想,一边自己咀嚼陆青所言,许久后叹服道:“受教了。”
这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说出“受教”这个词,也是第一次从心里佩服一个人。
哪怕是她的姐姐邀月,她也是畏惧而不是敬佩。
畏惧她的霸道、畏惧她的绝情。
可是对于陆青,她竟从心底产生了一丝敬佩。
就好像一个学生对自己博学的老师的那种敬佩。
因为陆青不仅道破了她心中所想,还解决了她的困惑。
她一直拘泥于规则,想要用规则来定义陆青,无形之间便落入窠臼。
所以陆青才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天地间的有形之物都不是永恒的,一切色、一切法都不是古已有之的,唯有无色无相才能实现永恒。
这便是道家祖师老子所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一切可以言说的道理都不是永恒的道理。
一切可以用文辞表述的定义都不是永恒的定义。
因为这样的道、这样的名会随着人的消亡而消亡。
今人将树称作“树”,但是古人却称其为“木”。
若整个人类文明消亡,新生的文明还会称其为“树”或者“木”吗?
物还是那个物,可是名却不同了。
所以说,道不可道,名不可名。
佛道之学虽有差异,主张也各有其法,但是对于天地宇宙的认识大体都是相似的。
无论是“禅”还是“道”,都是先贤们对于天地宇宙之理法的一种具象的代称。
理都是一样的,只是格物之人的视角不同,所以表述不同,但内核其实同根同源。
“我似乎能明白无缺为什么不愿再回移花宫了。”怜星有些明悟道。
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庆幸,庆幸花无缺能有陆青这样的人点播,让他走出过去的泥沼迈向新生。
同时也为她自己庆幸,庆幸她并未真的像姐姐邀月那般绝情绝性。
她若不是因为忧心花无缺而来找陆青,那便不会有如此际遇,不会遇见陆青,更不会得到那可以修复伤残的机会。
所以说,一饮一啄,自有缘法,其中的奥妙着实妙不可言。
陆青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宫主慧根非常,今日扫除魔障,它日必成正果。”
“多谢。”怜星对陆青躬身一礼后便飘然而去。
至于她是回移花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