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声音越来越低,由于周围一片黑暗,追雪搞不清楚是发出声音的两个人越来越远,还是黑雾越来越厚重。
于是她蹲在黑暗之中,痛痛快快地走了个神儿——直到女主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不累吗?”
不知不觉中,黑暗已经散去,追雪抬起头,差点被女主人华丽的装扮闪瞎了眼。
对方已经脱去漆黑的斗篷,身上穿着繁复华丽的长裙,披着一件银白色的小披肩,裙摆上缀着闪闪发亮的宝石,披肩上缀着更加耀眼的宝石。
她胸口的项链坠发出火红色的光芒,两颗耳环更是摇来摇去,每摇一下都准确地将阳光反射进追雪的眼睛。
追雪:“……”
凡事要往好的一方面想,虽然她被晃得双目流泪,但这至少说明她没有瞎,是吧?
女主人笑了笑:“怎么这个表情?”她甚至提起裙摆侧身摇晃了一下,“不好看吗?”
追雪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只好诚恳地回答:“像个暴发户。”
女主人笑出了声:“我当年也这么和我父亲说,可是他不听。”
她伸手挽起追雪的手,说道:“跟我来。”
追雪这才注意看周围的景象:黑雾固然已经散去,太阳也早已升起。然而她们所在的地方似乎并不是原来的院子——
不,也有可能是同一个院子,因为追雪看到了门前盛开着的合欢树,还有树干上那个眼熟的树疤。
她们并没有进房间,女主人拉着她坐在葡萄架底下。葡萄已经挂果,只是还绿着。
女主人从石桌下面拿出一个瓶子,给追雪和她自己各倒了一杯。
“还是两百年前的景色好,要不是为了陪你们这些小鬼,我才懒得去房间里。”
追雪被口水呛了一下。她暗自庆幸自己还没喝杯子里的东西。
“要听听我的故事吗?”女主人摇晃着杯子,似乎在向追雪致意,“你可能觉得回去之后还会有人讲给你听。不过我是骗他们的,真正有趣的故事,要对有趣的人才能分享。”
追雪:“您说的「有趣的人」是我吗?”
女主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有趣,可惜有点傻。”
追雪:“……”别以为你是NPC我就不敢掀桌!
好吧,她还真不敢,因为这石桌的桌脚是埋在地下的,如果用力过猛,肯定要弄得手痛。
女主人继续摇着杯子,幽幽地开口:“我父亲曾经是这座庄园的主人。我是他和我母亲的老来女,我不到二十岁的时候,他们已经白发苍苍了。
当时的法律,独生女没有完整的继承权。除非她已经结婚,所以他们想让我找一个丈夫。
“我不想结婚,但也不想让官方收走本应属于我的庄园。于是我随便拉了一个看着顺眼的人过来结婚。
后来我母亲先过世,我父亲很悲伤,我也很悲伤。我悲伤过度,就早产了。然后我法律上的那位丈夫,就害死了我的父亲。”
她说到这里,饮了一口杯中血红色的液体。她苍白的嘴唇上多了几分血色,看起来多了几分人气儿。
“他很得意,因为除了我,没有人知道我父亲是被他害死的。孩子满月之后,他甚至开始向我炫耀。
如果我和他离婚,他将分走我的财产。如果我不离婚,就要日日夜夜面对他那副丑恶的嘴脸。可惜,我做了第三种选择,我把他杀了。”
“他死后,我不想放过他,于是我找了一个女巫,用我的血液在庄园的周围画了一个法阵,这个法阵会将他的灵魂拘禁在庄园里,他永远复发离开。
除非他能够将庄园里的树木砍光——不过你也看到了,如果一个晚上没有砍光,第二个晚上他就要从头开始,他做不到的。”
“您的孩子呢?”见女主人不再说话,开始自顾自地喝酒,追雪忽然问道。
“它夭折了。”女主人说,“我家里没有其他的亲戚,我的血流干了,它也活不长久。”
“它现在?”
“它是上帝赐给我的孩子,自然要回到上帝的怀抱。”女主人说,“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孩子看着那种恶心的东西?”
她饮尽杯中最后一滴酒,晃了晃杯子,“虽然你是提前离开,但我的承诺依旧有效,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追雪这才想起,叹息和女主人闹翻之前,女主人答应她会回答三个问题来着。
“您是真实存在的吗?”追雪略一思考,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女主人无奈地看着她:“如果我是真实的,我会回答你是的;如果我不是真实的,为了欺骗你,我也会回答你是的,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追雪认真地说:“现在您这样问我,我相信,您会给我正确的答案。”
女主人摊手:“是的,我是真实存在的。”她微微侧头,等待着追雪的第二个问题。
追雪不假思索:“我是真实存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