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还真又来了,还用那疯小姐的身,花花总觉得她是有私心,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不过花儿让她看,有什么?花花看得出,鸟嫉妒她,嫉妒了还不够,还用怜悯的眼光看她。花花不吃这套,因为她嫉妒她,一个神仙,来嫉妒她这个可怜鬼,还是因着白。
白最近总是往外面跑,一走便是数天,等回来,又数天不走,花花没有感觉,因为她对时间缺乏认识,小鸟来找她时会说一句。鸟总在白不在的时候来找花花玩,因为上次跟白说话,谈得白不愉快,小鸟便避着他。花花不理解,说鸟儿喜欢白,怎么不来看他,跟他讲讲话,白走了才现身;说鸟不喜欢白,但鸟儿总装作经意地问她白的事,渴望知道他更多。花花不解,爱一个人是会怕他的。
白一回来,鸟便出了疯小姐的身,那疯小姐傻傻地伫着。白进门解了围巾、外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花在别处玩,对白进来没有了欢迎,总是看他,哪里觉得稀罕,白来逗花花,摸她的头脸,左一下右一下地捏,花花扭着,躺下去,白在玩她的间隙,又抬眼看一下旁观的疯小姐,花花问:怎么了?白说:留不得她了。花花没说话,不是说让它用她的身体?花花先想到是白不舍得,但是她只能要白给的东西,不能要他不给的。白说:她的家人来找她了。花说:那让她回去吧。白说:不是简单的事,她家里祖上有点仙缘,是那仙缘来找她。花花不懂,白说:“小鸟儿来过了?”花花点头,白说:“咱们还是走吧。”花花问:“去哪里?”以为还是看电影听戏之类,白说:“离开这。”说完把她揉成一团,收在怀里的法器里,法器里有几碟好吃的糕点,白在回来的路上买的。
白先把纸仆人都烧了个干净,别的家当不值得带走,他不是凡人,不靠凡物也照样活得下去。悉数抹了痕迹,带着一把符,到另一条街区挥洒,疯小姐让他点昏,麻布袋一样扔到家洋教堂门前,花花贴着白的胸口,感受到白有一股焦躁,但是依旧把每项活儿都办得稳妥,如今出城不算易事,一茬一茬的戒严,出自不同制服的政府军,一个城市竟有这么多人来管,除了官就是民。白本遁墙而去,然而城门上设了障,白一转身,却有两个大兵朝他这里来,白猜到有这情形,落到人手里总没有好处,他被人烧过几次,砍头、片肉,也都经过,在他身上钻研无涯的酷刑,白挥咒冲了结障,御剑青空,忽然间黑云压顶,目前一片浓雾,又有渺渺的仙乐。白知道闯不过,反倒定下来。
仙乐渐盛,浓雾拨开,黑云里走出一片金芒,几位广袖的神仙驾驭祥云而来。白眯住眼睛,看见故人,是小鸟。
小鸟的眼垂着。白虽有预计,见此情形仍然淡恨,他活了千百年,还是比不过仙的狠心,鸟是他曾经的朋友,所以没在第一次见就下死手,这一生他被仙骗得还不够多么,成仙时每人都去了情根,鸟从前爱他,现在可不。
白不多说,先一步就化出法器,精粹的长剑,刃上流淌着似有若无的幽火与血珠,双手持住,上前便砍,把那祥云上堂皇姿容的叁个神仙砍得碎散,然而瞬时之后霞光又聚到另一处,散而复聚,上仙们好整以暇,神色木然慈悲,显然是幻身。故弄玄虚,白刀刃冲天,劈出两道风雷,鸟呵他一声,指名道姓,白浑然不闻,风雷坠下,却悄无声息,仙乐如常,鸟的声音传来,显得那样遥远:白,你交出萍花仙,前事既往不咎,后事也由你去。
白笑:怎么能交出,她回天上去,我的账找谁算?
鸟儿道:你不过凡心凡体,上感你曾经修为,不论前后因果,你也应早早明悟才是。语言间,金钟扣下,白说:“鸟儿,你当了神仙,倒跟我再不是一道的了。”再引雷火,劈开鸟用的佛器,雪光四溅,刹明刹暗,下界亦是风雨晦暝,一片泽国景。叁仙具散,妖魅齐聚,原来是遥远处的分身,却有一众魑魅扑来,白斩杀不济,直往北山堕去。
北山原是灵山,白曾带鸟来此地清修过几十年,待寻到萍花仙转世,这里白便只能容下他与萍花二人,封了结界,以致萍花仙从襁褓中到既笈,也只见过白一人,也只好爱他一人,后来萍花仙跑下山去,见得人间风光,也识得千百人面,立马地就不爱白了。白把萍花仙捉回来时,萍花仙已在山下嫁了一个农户,怀胎叁月,白说待婴儿产下就将它捏死,萍花仙立马跳下了山谷。
这些花儿是不知道的,只见白带她到一处山洞,生出火来耀明,火光一起,这山洞便彻亮,里头杂藤蔓草牵连,白挥挥指头,也悉数除去,剩下光秃的内室,又使了几样法,把原来的桌椅床凳现出,捏出花儿的魂来,吹到椅子上,花身上穿着好锦好缎,点着嘴唇,好像一个小妻子小贵妾那样坐着。白看了喜欢,原来上一世萍花仙这么小,跟他一块在这山洞里住的时候,就总这样打扮着。
还听得洞外有些吵闹,是那些神仙派遣出来的修道的小精怪们在冲撞结界,白不耐烦道:这些家伙,那么多死人的、苦人的不管,偏来管不害人的家伙,什么为天下苍生治,也是等着升仙罢了。也真信那些老家伙的话。
花探头探脑,白把她推回去,从妆奁盒里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