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饶有兴趣地看了这个几乎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小姑娘一眼,心中不由好笑,这小姑娘自以为聪明,但表现地也太明显了一点,在场的人包括叶一柏在内,谁不是人精,哪里看不出这个姑娘的小心思。
只是在罗伯特和叶一柏看来,这并不算是坏事,肯上进,肯为上进花心思,有点野心有点小心思怎么了,现在这个时代,女医生少,女外科医生就更少,他们作为前辈也愿意拉一把。
不过……拉一把归拉一把,这位置罗伯特是不会让的,还真当他今天起得这么早是为了把这两个人送到手术室来啊,想太多,公董局的面子还没有这么大。
“好久没动这么精细的手术了,来,泰勒,你让开,我来帮叶打下手。”罗伯特边说着边走到二助的位置上,非常自然地接替了泰勒的工作。
于是,两个实习生满意了,罗伯特满意了,只剩下一脸懵的泰勒……
泰勒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以及罗伯特旁边罗伯特主任略微后退的发际线,脸上露出了茫然和委屈的神色,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手术机会……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190章
叶一柏看了罗伯特一眼,“你来?”
罗伯特点点头,“我来,怎么,不欢迎啊。”
叶一柏点点头,“行,你来,拿着。”他将手里的双齿钩递给罗伯特。
罗伯特原本挺得笔直的腰立刻弯了下来,手术室里没有主任,只有医生,这个道理叶一柏明白,罗伯特也明白,他接过叶一柏手里的双齿钩,十分小心将喉体保持旋转牵拉开来的状态,小孩的喉体脆弱,可不能像皮肤组织那样用力。
“刀。”
“叶医生,我帮您擦擦汗吧。”劳拉道。
叶一柏接过苏珊递过来的手术刀,直起身来微微侧头,“调节过来了?”
劳拉上前帮叶一柏擦了擦额头,“调节过来了。”
“那就好。”
手术刀干净利落地切断右侧甲状软骨边缘的咽缩肌,分离声门旁间隙,右侧的环杓后肌就暴露在一众白大褂眼前。
“这肌肉萎缩得有些明显啊。”罗伯特看着暴露出来的环杓后肌,眉头微皱。
叶一柏继续从右环甲关节后逆行分离左侧喉返神经,不多时,就顺着喉返神经看到了那个极小的神经梢瘤,在看到神经梢瘤的一刹那,叶一柏的眉头也是一皱,这个神经梢瘤的形状竟然是弯月状的,而且大半已经嵌入了喉返神经里面。
x光片只能拍平面扁平图,这就会导致拍出来的图像是片面的,譬如这弯月,半月,圆,椭圆,它从某个方向拍它都是圆,这样的图像就会对医生产生误导。
“神经梢瘤嵌入的这一段肯定是保不住了,麻烦的是后半段,后半段喉返神经明显变细萎缩了,这样就算勉强端端吻合上,这效果也不一定能好啊。”罗伯特皱着眉说道。
泰勒和两个实习生立刻探过头来仔细观察手术野里的情况,即便他们没有手术放大镜也能看出这根白色的神经后半段明显比前半段偏细一点。
众人不自觉看向这场手术的主刀医生。
叶一柏轻轻叹了口气,“没错,萎缩成这样,勉强吻合愈后也不会好的,改手术方案吧,和颈襻主支吻合,手术时间可能要适当延长,大家坚持一下。”
1933年的手术室可没有后世那么好的条件,永远25摄氏度左右的恒温环境,虽说这时候空调已经发明,济合作为上海最好的医院手术室里也有一台北极牌冷气机,但是这冷气还不如放几块冰在房间里来得凉爽,手术室里医生穿得多,为了不影响手术,还不能扇风扇,这一场大型手术下来,对医生不仅是技术的考验,更是体力的考验。
“叶医生,我们没事的。华国有句话说得好,上帝要给一个人重任,一定会折磨他的精神和肉体,我们医生身负治病救人的大任,区区炎热,不在话下。”女实习生一本正经地操着一口并不地道的粤语和上海话的结合版,非常认真地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话虽然不是听得很明白,但这个心是传达到了。
“小姑娘说得对啊,咱穿了这么多年白大褂,这思想境界可不能还不如人家小姑娘。”罗伯特一直保持弯腰牵引喉体的动作,闻言笑道。
随后手术室里响起了一阵应和和轻笑声,似乎夏日的炎热都散去了不少。
劳拉帮叶一柏擦了擦汗,进入手术后半场,擦汗的频率明显高了起来,手术服里面的衣服背后已经已经完全被浸湿。
用细线轻轻将喉返神经拉起,切除有神经梢瘤嵌入的那一段,镊子夹着一段白色的薄如蝉翼的圆管状物体放到治疗盘上。
镊子与治疗盘相碰,发出清脆但并不悦耳的声响。
“刀,10号刀片。”
“牵开一点。”
“像一般这种喉返神经损伤造成的声带麻痹,大都是因为手术后遗症,像这种长了颗神经梢瘤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一般处理这种情况无非三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