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了这里,等她在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人来人往的天桥上。
天上是大片的乌云,是乌压压的夜色。
桥下是串流不息的车辆,此时正堵成一片,闪烁着红红黄黄的灯光,绵延到看不到的尽头。
这是她成长了二十二年的地方,她看着申城高楼林立,立交桥建了一座又一座,夜色由稀疏的星火连成一片灯火辉煌。
此刻这个城市的夜色像一个巨大的怪物张着口要将她吞掉。
胡桉恍惚的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辛苦维系的人生竟然在一夕之前就摇摇欲坠。
母亲于年少时弃她于不顾。
父亲在她大学毕业之际锒铛入狱。
她最后竟然落了如电视剧里悲惨女主角般可怜的身世。
“姑娘,千万要想开点啊,人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拄着拐站在一旁。 胡桉恍惚的扭过头,原来身旁已经叁叁两两围了七八个人,竟然都以为她要跳桥自杀。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自觉握住了栏杆,半个身子倾出去。若不是被人唤住,或者她再过几分钟已经栽下去了。
八点半的晚风温温柔柔地吹过来,带着一点夏夜的温度。
胡桉松开扶手,轻轻松松离开了桥边,看着周围的人都明显送了口气。
她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她怎么会轻生呢。
即使身旁都是沼泽,泥泞,她也会挣扎着不陷进去。
她答应过爸爸,要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电量已经宣布告急,手机只剩下一丝微弱的电量。
温成悦给她发了若干条短信。很焦急地问她现在在哪里。胡桉给温成悦发了一个定位之后手机就没电关机。
胡桉只好坐在人行天桥的台阶上,百般无聊地开始等。
她知道这几天自己如同一个怪物一样,紧紧地贴着温成悦,那是她唯一的光源,她渴望从他的身上汲取安全感来包裹住自己,所以她太怕失去温成悦。
她谨小慎微,她如履薄冰。她百般讨好,她面对着天天出门的温成悦不敢问一个字。她如今是一株紧紧依附着温成悦的菟丝花。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又无可奈何。
“这不是尖牙利齿的妹妹吗?”一个懒散的声音从胡桉头顶传来。
胡桉正沉浸在情绪里无法自拔,听到这声音懵懵地抬起头。
曾遇正靠在人行天桥扶手的另一侧,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他此刻毫无半点那天醉酒的样子,十分清明的看着像落魄鬼一样的胡桉。
胡桉湿漉漉的缩成一团在石阶上,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背后,活像一只水鬼,将很多行人吓得不敢走过来。
可是曾遇却觉得她像一只可怜的、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偏要走这段路,偏偏一眼认出了那伶牙俐齿的女孩。
她抬起头,眼睛也红红的,更像一只小白兔。
胡桉身上散发着伤心欲绝的气息,她抿着嘴盯着曾遇没说话。
曾遇走过来,也不管地下脏不脏就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曾遇笑道
“虽然看起来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来介绍自己,可是我就是想认识你,谁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他见胡桉将头扭了过去,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便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擦擦吧,你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这样更会被别人盯着看的。”
胡桉顿了一下,僵硬地伸出手拿走了那包纸巾,抽出一张胡乱擦着自己的脸。
曾遇看着胡桉小猫洗脸一样的动作,忍俊不禁道,“接了我的纸,咱们就算认识了。”
话刚说完,就见胡桉将那包纸巾扔回了他怀里。
胡桉闷闷的说,“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闲的。”她实在没有心情去应承眼前这人无聊的搭讪,她也不想让温成悦的朋友看到如此落魄的自己。
曾遇点燃了一支香烟,烟头忽明忽暗得闪烁在夜色中,他深深吸了一口,看着自己的指尖说道,
“我叫曾遇,遇见你的遇。”
胡桉依旧没有理他。
曾遇笑了笑又道,“没关系,你不用回答我,我们总会再见的。”
他犹豫着要不要拍拍这个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小姑娘 的肩膀,但还是放下了手,将那包纸放在她旁边。
“下次见,下次我一定会知道你的名字。”
曾遇说完就走了,逶迤了一片烟草的气息。
温成悦来的时候胡桉已经蜷缩在台阶上睡着了,她感受到一只手抚上自
己的脸颊,缓缓睁开了眼。
睡眼朦胧中看到温成悦一双澄澈温柔的双眼里溢满了怜惜。胡桉像一只小猫咪一般将自己脸颊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温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