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孕妇落水?”卢秀生起身。
众位兵差,看着苍白湿冷的妇人。都有些可惜,这般枉送了性命。
这时从远处走来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一个文人模样,一个仆从打扮。
为首的官兵喊道:“闲杂人等,勿要靠近。”
只听那文人道:“我赴任岭南的官员,略学过医术。听闻有人落水,特前来诊看一二。”
他进士及第,初入官场时,在翰林院修书。借此读了各种书,对医术也了解了不少。
加之他有过奇遇,身体能镇阴煞之气,倒是快成了半个大夫。
这些人近了打量他。
这文人衣物素饰,不像是个官员,反而像个贫寒的书生。好在他气宇不凡,英气十足,倒让人不由自主敬畏。
领首的官兵识得侍从,也就明白这书生正是大名鼎鼎的卢秀生。本是一介卑寒,但会试时碰上首辅江松做主官。遂与江阁老有了师生名分。
可谓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顺顺利利从翰林院晋升,又有首辅撑腰,前途无量。奈何以下犯上,竟然上书弹劾自己老师,专权篡职。
一时间,朝廷上上下下震惊。
江阁老颜面无光。
卢秀生还没等到老师的发难,反而是等到了天子的斥责降职。
于是他从清贵的翰林院侍讲,贬谪去了苦热的岭南做七品小官。
众人无不笑讽他。
就连江南的官员们,都知道了这等不知死活的愣头青。
那官兵是武官,卢秀生被贬斥,但好歹是文官。他不会在面上给他难堪。
他笑着道:“原来是卢大人,方才就是你热心地令随从报了官。”
卢秀生急切有严肃道:“让我看看这为娘子。”
官兵令众人散开,让卢秀生来管这档子事。救活,救不活的,反正自己没什么损失。
卢秀生蹲身,看她瞳孔,面唇,然后略把脉。脉搏竟还有微弱的跳动。
“人还有气。”卢秀生遂不再顾男女大防,在地上那妇人胸口按去。
在众人惊讶中,妇人吐了几口水,昏昏然睁开了双眼。
按常理说,大着个肚子,又跳了寒江,早该去了。怎么可能还有气,还被救回来了。
众人也不知该说,这妇人命大,还是这位大人医术高明。
反正卢秀生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
吴三娘醒后得知,是这个大人救了自己。实乃万分感激,就快到扬州了,若死在这里,那是多年的冤痛。只觉近日多遇贵人。
一番攀谈下,卢秀生知道了这几个护送妇人的男人,也是岭南人。
还是他要任职县的邻县差役。
那武官道:“卢大人,此地南下,多崇山峻岭、毒虫猛兽,甚至水盗猖獗。你又是北方人,不熟悉南方地形。”
他抱拳道:“我派人护送这个吴娘子还家。你便和邻县的差役赴任。这样正好有人护送又熟知路线。”
卢秀生看那武官,三十多岁,方脸正眉,身体健壮,好生生的一个威武大汉。
未想性格和相貌一样豪爽。
和平日里接触的文官十分不同,以往的同僚几乎都躲着他,还未有人对自己这么热诚。
卢秀生一时心暖:“多谢大人,只是不知大人姓什么?”
他又转头向吴三娘:“娘子可愿意?”
“我姓李名四强。”李四强施礼歉声道,“不该以传言定人,多有怠慢了。”
卢秀生施了文礼,笑道:“虽是初见,我认为李把总是个好汉。”
二人相视一笑,隔阂离厌在瞬间消散。
那吴三娘子,觉得这个在漕运的做活的官兵,是个可靠的人。也为了感谢卢秀生救治,她同意与李把总的人还家,也好尽早让卢大人赴任。
次日侍从封书,站在漕运大船上。他高兴地说:“公子,咱们这真是鸿运开头,接下来肯定顺顺利利的。”
李四强不仅帮忙护送了人,还让他们搭上了南下的官船。
对卢秀生来说,这次别说官船了,驿站都不让他用。李四强的援助,无异于雪中送炭。
卢秀生先是一笑,后又一叹:“可我不仅不能报答,还要担心会不会连累他。”
封书安慰道:“这都离开京城那么远了,谁管那么多。何况李把总自己都不在乎,您何必计较。”
卢秀生望着湛蓝的海水,心中寒气凝结,对未知疑虑沮丧。
他还有再报朝廷,为国做事的机会吗?
知县这日陪江芙打猎,看她骑在白马上,箭袖劲装,英姿飒爽,打了好几个小动物。
却没有射死他们。
“阿芙,你倒是仁慈。”
江芙笑语:“他们命中有劫数,不过不可逼死了。留得一线生机,能活的活过,过不来坎的。”
她下马捡起那只肥硕的兔子:“过不去的,就只能做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