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杏“噗通”跪在地上,结实地磕了三个头:“妾身失仪,只恳求能服侍太太。我自小就服侍太太,很多事情做起来顺手。”她抬首,额头一片红肿,一滴泪流下。
卫芷的生病的事,三房内传得最快。不论如何,换上素衣服侍主子,是没问题,只是春锦头上戴了白花,犯了忌讳,又逢江柏心情不好,这才丢了面子。怜杏属实是受无妄之灾。
她也是最希望卫芷好的那一批人。她是卫芷的陪嫁丫鬟,因着年纪小,多受照拂宽容,后又被抬成姨娘,与主母感情仍是甚好。她得她庇护,才免去许多烦忧。怎么也想不到,这棵大树有倒的那天,还是倒在她前面。
江柏知怜杏忠心,面色缓和不少,道:“御医正在里面看,人少些好。你现在做的事,管好咱们院里的下人,让他们别嘴碎。太太还在,就被他们传成那样子。”
他扶着怜杏起来,怜杏柔弱中带了几分坚强,重重点点头:“老爷放心,我定不会让消息乱传的。”
他又淡淡瞥向春锦,警告道:“好好在屋里带着,管好下人,若是让我知道……”
春锦低头,流着泪:“妾身晓得。”自从她抬了姨娘,这些年,与江柏温存软语,情感甚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给自己两巴掌。
人说来也怪,卫芷身体健康时,他视春锦为宝,恐她柔弱受欺。现在,卫芷不好了,他又觉得是春锦用心险恶。
让人摸不准,他到底是深情,还是薄情。
他复进了屋子,那御医正在开方子。江柏欣喜,大夫还开方子,就证明这人还活着。他问:“敢问先生,内人情况如何?”
御医却是不语。他又问三遍,仍是不答。舒妈妈劝住欲要生气的江柏道:“我们问时,他也不说,想来是有什么玄妙。”
第一个大夫来时,都让他们准备后事了。舒妈妈可不敢得罪这第二个御医,这看着好歹有希望。
等开完了房子,御医才慢慢道:“怪哉,怪哉!”
江元拿起方子一看:砒霜三钱,鹤顶红半两,蛇胆……
他皱眉,没有涵养,愤怒道:“你这开得好没道理,竟是毒药。莫不是人老糊涂了。”
这位御医确实一把年纪了,姓吴,须发全白了。但他是太医院的圣手,他排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江柏识得他的本事,才让下人特地去请了他。等看到方子时,亦是愤怒不已。
吴御医面容肃穆,解释道:“尊夫人,呼吸微弱,几近于无,按理说此时已该仙去。幸好她心脉处,竟有一口活气吊着。”
“只是这般吊着,不出三日,人也是不行的。至轻永远醒不来,至重则去。”
江元见他说的自有一番道理,便问:“可有何办法?”
吴御医指指那张方子,道:“非得以毒攻毒,冲开她心脉,让体内气息流畅。”
“不知两位下得去这个狠心么?”
江柏方要答应,儿子却躬身道:“此事重大,我们再想想,多谢您了。”
世子不信自己,吴御医也不脑,只安安心心走了。
江元道:“父亲,虽是吴御医素有盛名,但是咱们还是多看几个大夫,再做打算。”
“还是吾儿想得周到。”江元恍然,七上八下的心,稍稍有了主心骨。
接下来,他们全城寻搜大夫。大夫人和二夫人也都在帮忙,江府这个元宵,几乎上下无心过。甚至直到傍晚时分,来看的十个大夫都说人不行了。父子二人便请回吴御医。
等那些至毒药物熬出来时,又腥又臭,江柏闻着都要吐了。江元见丫鬟的手打哆嗦,接过碗道:“我来喂。”
江柏止住他,严肃道:“不可。”他儿子是要读书,袭承爵位的。若是这么一碗毒药下去,妻子没有醒,儿子的名声就赔下去了。
弑母的名头不是谁都能担得起。
京城的街坊,五色彩灯悬挂,宝马雕车往来,杂耍技艺不停,人声鼎沸,喧闹一片。唯独占据了半条街的英国公府,显得黯淡不已。
守侧门的两个小厮,叹气议论:“你说咱们好不容易过节,放个假,回去陪老婆孩子。怎么就碰上三太太不好了。”
“回不去不说,还要在这里值班。”
另一个人道:“别抱怨了。这人要是没了,咱们直接不休息。”那可不,喜事变丧事,全府都得忙起来,还休息什么?
那人闻言,心有戚戚:“这种倒霉的事,可别被我碰上。那不每年过元宵都有阴影。”
忽然一辆马车停下,平日里这边很少有马车行驶,都怕扰了英国公府的人。但是今天是元宵佳夜,难免人车堵塞,是以偶尔有车行过。他们也全做看不见,放行过去。
只是这辆马车却是正经停下来,他们欲要出言呵斥。
一个年轻的女郎,披着芽青色的披风,从里面下来。她掀开帽兜,露出绝美的面容,霎的人不敢说重话了。
女郎声音很好听,却也很急切:“烦劳通报,我是三房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