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才此人,寡才恶毒,如此说话摆弄人心,不过是为了保全他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主之位,”他怒道:“若谢正文当真是那样的人,他当初何必离家?”
这一切都不合理,似是而非,正可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墨望着林鹤,待要开口反驳,却听林鹤又开了口。
“子诚连夜彻查,曾言如若其中还有内情,便查内情,将之传报其余仙门大家,再作决策。”
“那便——”
林鹤没有让他再说下去。
“可惜,也便只能查到此处了。”
林墨的心,彻底凉透。
“这是何意?”
“那妖女重伤逃出,而谢正文已经疯了。他打伤了众人,将他那所谓的妻儿都抛诸脑后,逃之夭夭。”
林墨不知道要作何表情,也不知道自己面上是何表情。
“你说谢正文不是那样的人。也许他当年不是,但也许他如今是。”
“人,总会变化。”
“襁褓中便得功名富贵,不觉辛苦,不过尔尔;但若一朝失去,便极难捱,易生出无数觑觎。”
林鹤已经转过身来,将视线对住了林墨,但林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亦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何人。
“荒唐。”
安宁林氏,曾因封印朱厌有功,声名赫赫,却又受子孙不贤所累,为天下人嫌厌。
所以,若是今日的安宁林氏还能再除朱厌一次,想必那从前过错之处,世人都会原谅,再也不会提起……是吗?
已死的谢正文,竟仍在世,成了一个自诸多谎言中脱身,又复归樊笼之人。
而其余那些说话,如今是谢正才的一面之词,也是林信,或许还是林夫人的一面之词,最后它们会变成林鹤的一面之词,世间人的一面之词。
世间人会信谁人,已经不必再问。
也许,还未等林墨出去这林府,这些说话,又早已传遍。
林墨的心被细小而尖锐的之物划破割裂,在发痛。
“季岫扬……到底在何处……”
林鹤道:“我又怎会知道?”
他言下之意,季岫扬不在林府,即便在,他也不会为当日之情,而将这孩子放过。
事已至此,他身为这安宁林府主人,也不能放过。
已经不必说什么求请放人的话语,在上一次离家告别这亲父时心底泛起绝望涟漪,今日变作了波澜万丈。
“为什么?”
林鹤还是从容,听林墨似是抱怨,又似喃喃自语。
“为什么我会是你这种人的儿子?”
秦佩秋对林鹤的厌恶,或者说对这天下所谓正道人的厌恶,是如何而起,林墨今日已尽知。
「襁褓中得功名富贵,便会一生贪求么?但此时此地,不止曾有一个林宽并非如此,我林墨亦非如此。」
任由林墨这般放肆,林鹤却似不为所动。
他们这样平静对视,林墨心内忽地想起,如今自己表情,是否也是轻蔑,是否与秦佩秋一样?
“你的眼睛,不像你娘。”
不知是何事,也许就是今日林墨的眼神,令林鹤触动,说起了旁的话。
“也不与我相似。”
“哈……哈哈……”
林墨悲恸难言,肝心圮裂,竟笑出了声。
“我与林府主,无亲亦无故,怎会相像?”
话音落,不夜出鞘,快刀停落林鹤颈侧,寒光映照他面上。
刀锋仍离林鹤肌肤寸余,却已尽知刀气寒锐。
说来也可笑,离家后的林墨,不得安宁林氏护荫,却是得来了一把好刀。
有子不肖若此,林鹤却仍旧没有动怒。
他只道:“不论如何,此事与你无关,你也不用去寻长乐门的麻烦……在这世间,你不过是一个人,秦佩秋亦不过是一个人,而天下人,是许多人。”
言尽于此,是劝慰也好,是威胁亦罢,已不重要。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认真看他模样,觉他不过行尸走肉,已无生气,日日平静待死?」
「为什么,他将一切都归咎为对另一个已逝这人的情深,貌似多情,实则无情?」
这样的人,今日死,他日死,全无分别。
林墨握紧了刀,又松开,最终再也不想看无用的林鹤一眼。
他收回不夜,转过身去,夺门而出。
林鹤没有拦阻。
出去家祠,垂首走在偌大林府,林墨想着秦贺春,想着谢正文,想着秦岫扬,想着秦佩秋,想着林宽,想着自己,已不知方向,亦不辨出路。
要如何面对他们?
要如何救助他们?
还有,要如何面对世人?
林墨浑浑噩噩地,脚步踉跄,直到看到自己脚下不远处,有他人的影子。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