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瓷青色的茶杯落至地面粉身碎骨,傅兰青跪坐在傅庄面前,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他不光没躲,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孽子!我说过婚后你纳几个妾都无所谓,怎么现在偏偏就管不住自己?不光被宋家握住把柄,连圣上都惊动了!”
傅兰青抬袖擦了擦面上溅到的几滴茶水,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红色的烫伤痕迹。
他抿着唇,神色倔强:“我不爱她,我只想娶铃兰。”
“情情爱爱有何用处!你知道宋家陪嫁的铺子值多少银两吗?有了铺子,傅家的欠债直接一笔勾销!”
“那是宋云的陪嫁,同我们有何关系?”
“她的就是你的。你对她好,哄得她开心了,她还会不舍得给你?兰青啊兰青,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呆板的儿子!”
将嘴唇咬得发白,傅兰青深知父亲只当自己的婚姻为工具,两个人心照不宣也就算了,将这件事摆上台面来说,才更让他感到痛苦。他不爱宋云,甚至讨厌她、嫉妒她。生活在那样和睦家庭的女孩,连眼角眉梢都透着幸福。而他呢,父亲常年嗜赌,母亲被气得一病不起,卧床叁月后病逝——父亲甚至没有公开母亲的死讯,来吊唁的人都没有就将她匆匆下葬。
他怎么笑得出?嘴角哪怕上扬也透着入骨的苦涩。
旁人都道他年少有为,谁又知道他年纪轻轻接管铺子只是为了赚钱给父亲去赌坊挥霍呢?欠债越来越多,他不得不变卖家产,甚至连宋云这些年送自己的礼物都典当了去——傅家表面风光,实际只剩空壳,内里腐朽不堪,几近崩坏。
“爹这些年气死母亲,毁掉傅家,究竟得到了什么?”
“啪!”
傅兰青被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歪了头,高高肿起的掌印覆上烫伤,一张俊秀的脸彻底走样。
“我不管你如何,就算跪下求宋云也要让她嫁回来,不然就别再回这个家!”
*
这边宋云正为一个月后的及笄礼做准备。
虽说是做准备,却也没什么大事。宋家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宋云同宋母一起挑了布匹和花样,就带着莺莺燕燕逛街去了。
“宋云。”
宋云正拿着块桂花糕吃得正香,被人唤了名字连忙回头。
那人蒙着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但宋云一眼就看出他的真面目。
傅兰青。
毫无迟疑,宋云转身就走。
“别阿云”
抽回被拉住的衣袖,宋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你是哪位,认错人了。”
“阿云我”
“莺莺燕燕,这人骚扰我,把他赶走。”
“是,小姐。”
“好嘞。”
傅兰青被两个高大的女子向后拖拽而去,他手无缚鸡之力,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力气,周围一群人好奇地看着,他急得满脸通红。
“到底什么事?有话快说。”
莺莺燕燕便停下了脚步。
“宋云我求你,帮帮我。”
迎向那双盈着泪的眼睛,阿宇的脸又浮现在眼前。宋云总是在午夜梦回时分想起分手那天他忍住泪水哽咽的模样,她都怀疑自己当初是怎么硬下心肠。
傅兰青拿下遮脸的面罩,脸颊上未消的掌痕还有大大小小的烫伤着实吓坏了宋云。
他欲言又止,就像那天的阿宇。
此刻,她拒绝不了。
*
“所以你就来找我?”
司正卿“啪”地将手中的案薄丢在一边,冷着脸道。
“我为什么要帮他?”
“给我个理由。”
“因为”宋云绞尽脑汁,歪头想了想:“你善良?”
司正卿发出不屑的一声嗤笑。
“因为你爱我?”
“胡说八道!”控制住自己想拍桌子的手,司正卿深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再不讲人话就给我滚出去。”
宋云浅笑嫣然,哪里有半点儿被威胁的模样,她从怀中掏出那个明黄色的荷包,炫耀似的在司正卿面前晃了晃。
“看!某人给我绣的荷包还不够说明问题?”
司正卿假装没看见,拿起桌角的一本闲书随意翻了几页:“谁绣的,真丑。”
“反正我很喜欢。”
冷哼一声,宋云小心翼翼地将宝贝荷包收起来。
“”
司正卿沉默地叹了口气,妥协道:“想我怎么帮?”
“你问我?”宋云指了指自己,一脸惊讶:“堂堂刑部侍郎,不会自己解决问题?”
“”
司正卿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舍得发火,只能自己生闷气,“我可没本事关掉赌坊。”
“让傅庄嘿,傅兰青他爹连名字都带个庄,真是天生的赌徒。总之,让他不能去赌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