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这一切难道都怪我吗?
皇帝心觉讽刺,冷冷觑着她,半晌之后,咬牙切齿道:“因为我信不过你,因为我不亲近你!你从来没叫我觉得温暖,又怎么能指望我受寒之后第一时间过去找你?!”
这几句话对太后所造成的打击,比前边所有话加起来都重。
她如遭雷击,原地呆怔良久,方才颤声道:“我,我是你的生身母亲啊,你居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帝红着眼眶,与她冷冷对视:“你根本就不爱我,也没有一个母亲的慈爱与温柔!你爱的是能给你带来荣耀的嫡子,不是我!你从来没给过我母亲的慈爱,又见不得别人给我,因为我亲近乳母,你早早就把她们打发走了,陈妈妈对我最好,你居然下令把她打死了!”
这些话就跟剪刀似的,直接把太后的心肺肠子剪了个稀巴烂。
她嘴唇张合几下,只觉钻心蚀骨的痛,不觉簌簌落下泪来:“我,我怎么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那个陈氏,她仗着,仗着奶过你,在宫里作威作福……”
皇帝几乎是恶狠狠的反驳她:“陈妈妈奶过我,她真心疼我,我生病发烧的时候,她衣不解带照顾我好几日都不合眼,她不能仗着我的势作威作福吗?!照你这么说,你不过是生了我而已,一天都没管过我,凭什么受天下供养,凭什么一次次叫我恩待承恩公府?!”
“你——”
太后气急之下,半晌没喘过气来:“好,好好好!我居然给别人生了个儿子!你不认我,我又何必认你!”
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啊。
皇帝回想起自己对叶家的宽恕来。
即便叶茜娘是个女郎,他也是真心实意想给她个诰命,叫招赘女婿,传袭叶家香火的,历朝历代那些谋逆伏诛的家族,何曾有过这样的殊荣?
他做这些,又究竟是为了谁?
可笑!
面前这个口口声声叫嚷着生了他的女人可笑,他自己也可笑!
最后一点温情彻底淡去,皇帝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不认就不认,我又不是没别的娘!庄静郡主待我比你待我好,我有这么好的娘,不稀罕你!”
每当太后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低谷的时候,面前的好大儿总能抬脚把自己踩得更低一点。
她真是给气得二佛升天、三佛出世:“庄静郡主是你娘吗?!她是怎么打你的,你都忘了?!”
皇帝被pua的入味儿了,登时嗤之以鼻:“你懂个屁,那叫爱之深、责之切!民间管这个叫打是亲、骂是爱!”
太后:“????”
欧阳延你这个#¥…*)%
……
承恩公府勾结淮南王造反的时候,皇帝心里边儿就埋怨太后乱来,再等到他生了丑家伙、当了母亲之后,才开始感慨天下父母的不容易,起了加恩叶家的心。
只是现在再一想,自己那时候真是傻得不能再傻!
他也是当过母亲的人,他舍得把丑家伙交给乳母和保母们后就不管,自己成天美容、听曲儿,吩咐底下人满天下的搜罗华服美饰,吃吃喝喝吗?
丑家伙要是病了,他能全权交付给底下人,自己过去看几眼就去忙别的事情吗?
养儿方知父母恩,她甚至都没养过自己!
扯什么母子情深呢!
皇帝再没了叙旧的心思,甩开太后,径直进门,就见先帝抱着手臂,眉头蹙起,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在先帝身后,诸多先祖们端坐椅上,见他进了门,你来我往的交换着眼神。
一堆人里边儿,皇帝最熟悉的也就是先帝一个,至于高宗皇帝,也只是年幼时候见过罢了,加之他们到了地府之后都变成此生最快意时候的模样,他就更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这么多大佛在这儿坐着,皇帝心里边到底有些惧怕,老老实实的跪下身去,给先祖们磕头:“不肖子延向皇考问安,向诸位先祖问安。”
厅中一片寂静,皇帝也没敢抬头,好半晌过去,才听先帝说了声:“起来吧。”
皇帝顺从的站起身来,蔫眉耷眼,垂着手一言不发。
先祖们没发话,厅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先帝咳嗽了一声,开始回想自己到地府时高宗皇帝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哦,想起来了。
高宗皇帝先夸赞了一下自己在位时的功绩,说干得不错,又表示了对儿媳妇叶氏的担忧以及坚持立嫡子的不安,总体来说,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持褒赞态度的。
嗯,现在只管有样学样就行。
先帝想到这儿,便清了清嗓子:“延儿,你……”
等等,你好像没什么优点,也没什么功绩?
偏听偏信,宠爱外戚,后宫乌烟瘴气,朝中贤能不举。
死的够早算优点吗?
只是这不能说啊,说出来多伤感情呐!
于是先帝便换了一副慈爱的面庞,欣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