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盯着泉的肩膀疑惑不解地问道。
“不,京极大人立下许多战功,也斩下多位敌将……”
泉素来能镇定自若,她忽然间变得如此语无伦次,更令我对她接下来要脱口而出的事实不寒而栗。我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在十迭半大的房间中踱步,只是绕至泉身后时,我发现她身上似乎背着个什么东西。
“在战场上出现了北条家的旗帜,从阵型上看应该隶属于今川纯信的直系部队。”
脑中浮现出再熟悉不过的黑白鳞纹旗的模样,而以泉的眼见力,定然是不会看错的。
我已是岿然不动了,方才吸进去的气仿佛再也呼不出来。泉仰面小心瞄了我一眼,这时她才终于把身后背着的物件取到了身前,她把包在那东西最外层的布袋解开,由此扑面袭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京极大人把砍下的敌将首级都摆在一处了,这是我从那堆头颅里偷出来的……”
腥味刺激着我的面颊,鼻腔和胸口都被某种酸涩之物堵上了,含着盐分的水珠也正向我的眼角发起冲击。
“打开吧。”
在泉向我做最后的确认前,我以沉重的声线作下了允准。
被包在最里面的是一只手臂。或许是刚被砍下不久,又一直放在袋子里,断臂的掌中沾染着的血迹似乎还泛着鲜红的光。
“殿下!”
嗅觉被夺去了,先前那种惹人蹙眉的血腥味已经闻不到了。在我正把手伸向那只断臂时,试图阻止我的泉大喝一声,可我还是用自己同样冰冷的手握了上去。
啊……不会错的。这个我握过不知多少次的手,是我决计不会认错的。
我或许本该抱着这只断臂大哭一场。我握着那只再也不会有任何温度、甚至很快就要腐烂的手,任由掌中结下的茧在我指间留下生涩的触感。死掉的手掌就像被劈下的枝条,僵硬的枝杈永远不会焕发生机了,哪怕我五指紧扣,那五根冷冰冰的指头也不会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她为什么会在大坂?她应该好好待在佐渡岛,永远不返回本州才对!”
犹记得两年前,我将本道寺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囚禁在那里的阿照在之后被我安置到了佐渡,我牵挂着她今后的生活,希望有人能在孤岛上妥善照顾她的后半生,当时我心中唯一合适的人选只有深爱着她的葛夏。
“为了今川纯信,她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一定是听闻了幕府军的颓势,从而自愿舍弃了能与葛夏长相厮守的安宁生活,选择离开远离俗世纷扰的佐渡岛、重新奔赴前线。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曾将她流放到出羽的姑丈值得她这样付出吗?还是说事到如今她依然要为了践行武士道舍生取义。
万千思绪乱作一团,此刻我手中的感触已毋庸置疑了,我再怎么烦恼也是于事无补。
“是谁干的?”
但即便如此,我也仍要确认到底是谁砍下了阿照的右臂。
“听说是……京极大人亲自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