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年轻姑娘,独自走夜路,万一遇上坏人或野兽……不能往下想。
肩上扛的麻袋虽然很沉,但是摸摸戏谱和新书,她又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值。
走到半山腰,黑黢黢的树林里,突然传出一阵窸窣的响声。
叶龄仙顿住,背后开始发凉,该不会有狮子,老虎吧?
她紧紧握着剪刀,藏到一棵大树后面,侧耳倾听,似乎是……有人在说话。
顺着声音,叶龄仙隐约看见,树林深处的草丛里,歪歪扭扭,躺着一辆熟悉的二八大杠。
自行车的主人,正被几个二流子,凶狠地围着。
寒光一闪,叶龄仙看见,他们都拿着扳手、铁钳等工具。物件不大,下起狠手,却能致命。
这些人不是老树湾的,叶龄仙脸都吓白了。
她总算明白,程殊墨脸上的伤,是哪儿来的了。
第6章 护送
围攻程殊墨的,是隔壁西岗大队的知青。
和有山有水的老树湾不同,西岗大队四面环山,多山缺水,群众吃水都困难,每天都要绕到很远的澄河拉水。
而这条澄河,偏偏只流经老树湾。
时间久了,西岗的人一直觊觎着,想把澄河划到自己大队。老树湾的群众当然不答应,他们祖祖辈辈,也都指着它生活、灌溉呢。
双方干部,每次去公社开会,都吵得脸红脖子粗。问题一直没解决,两边的积怨倒是越来越深。
这次,程殊墨单独遇上他们,实在不走运。
对方四五个人,为首的知青,穿一件破旧的军大衣,留着刺猬式的寸头,长得又黑又瘦。
他脸上有一条刀疤,从颧骨划到唇角,看上去格外狰狞。
“程公子,没想到吧,你也有栽到我手里的时候。听说,你现在是老树湾的收购员,还混上了二八大杠?咱们斗了这么多年,有这好事,你不叫上我,说不过去吧?”
他转着手里的锤子,鹰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程殊墨,声音非常刺耳。
程殊墨全然不在意,“雷彪,少他妈废话,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儿等一天了吧。”
雷彪也不否认,“哼,别怪我以多欺少,你这人比兔子还精。今天,要不是我一直找人盯着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你那两个跟屁虫,没来护驾吗?”
叶龄仙躲在大树后面,感到惊讶又自责,看样子,程殊墨和这个刀疤知青,很早就认识了,他们似乎还是宿敌。
难怪,他一开始,并不想接这份差事。
但此刻,程殊墨脸上毫无惧色,甚至还有些不屑,“说吧,你想怎么了结?”
“简单,你把二八大杠,还有身上的钱,都给弟兄们留下。”
雷彪很得意,“从小到大抢地盘,我受了你不少窝囊气。你再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叫声‘彪哥我服了’,今儿我就放了你!否则,别怪我卸你一条胳膊。”
程殊墨像是听到笑话,“瞧你那出息,几件破事儿,记这么久。”
“破事?”
像是被唤醒难堪的回忆,雷彪指着自己的脸,愤怒道:“程殊墨,就说我这条疤,是不是你害的?要不是因为这条疤,我早就去兵团当战士了,怎么会沦落到这小山沟,连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
程殊墨也冷了脸:“比起被你举报,而丢掉工作、病死在劳动棚的老师们,老子赏你一道疤,算客气了。”
“放屁,那些都是反动派学术权威,他们犯了错,是他们活该!”
雷彪恼羞成怒,“我就举报了,怎么了?实话告诉你,你当不成兵,也是我举报的。要怪就怪你爸,他可是机关干部,不帮亲儿子说情就算了,还把当兵机会让给你那便宜哥哥,真是偏心啊。”
似乎触及到什么,程殊墨明显动怒了,他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理智,“不就是要钱吗,等着。”
他背过身,低头打开书包。
雷彪以为他认输,也不催促,任他数钱。
程殊墨翻着书包,摸到一个东西,突然转身,直直对准雷彪,“不许动。”
他手里,是一把自制的弩,尺寸不大,箭头却很锋利,用来打猎都没问题。
“艹,你玩阴的!”雷彪下意识抡起锤子。
他身后几个人,也都抓紧了铁械,随时砸过去。
程殊墨扣紧弩弦,“想好了,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箭快?”
“彪哥!”小弟们担忧地看着雷彪。他们到底读过书,只想给西岗大队出口气,并不敢真闹出人命。
雷彪也知道程殊墨的准头,会跑的,肯定赢不了会飞的。
但人可以输,气势不能输。他扒开军大衣,拍拍心脏的位置,“程殊墨,有本事,你往老子这儿射。”
“我不杀人。”
程殊墨微微上移箭头,对准雷彪的左眼,“听说,你奶奶生病住院,你一直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