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首辅卢池净不发一语,神色静似望远山。
身为百官的表率,他沉默寡言的时候不多,卫燕思心生疑窦,询问他的看法。
他素来有刚正严明、清廉不阿的美誉,赞成清查户部,且愿意担当主审。
他是朝堂一把手,如果充当先锋可以堵上许多人的嘴,卫燕思求之不得。
发热期来势汹汹,她心里悬起的石头落下去,一瞬间就显出了疲态,伸了个懒腰,宣布退朝。回养心殿喝了碗牛乳,稍作休息,换上便服直直去往东华门。
那处,风禾也换好了衣裳,牵着马在等她。
目的地自然是西城门。
卫燕思尚未瞧过早晨的雁京,烟雨淼茫中行人商贩步履匆匆,竟是逛庙会似的,一派繁华美好。
落在她眼里哪都新鲜,空气也是清新的,她微微后仰,一口气深吸到腹中。
她跳下马买了点儿小玩意儿,尽是女儿家喜爱的东西胭脂水粉和零嘴。
又同春来、风禾一起,在街边一树荫下,吃起刚刚买的杏仁酥。
她吃相斯文,一手捏着酥点,一手接着掉下的碎屑,问风禾:好吃吗?
风禾木讷嗯了一声。
她又问春来。
好吃好吃,主子赏赐的最好吃。
卫燕思调侃道:少学你干爹的油嘴滑舌。
忽然想起忘记向太上皇讨要薄荷和茉莉花的事,让风禾帮她记着。
是。风禾将剩下的半块杏仁酥一股脑塞嘴,跑到街对面的书肆,买来一个小本和一支小狼毫笔,一笔一划的记在本子里。
卫燕思佩服他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探头去看,被那鬼画符般的字体丑到了。
她重新骑上大马,戴上斗笠。
风禾揣好小本前来牵马,嘴巴一开一合,像是有话要问又问不出口。
卫燕思真替他难受,手探进后衣领摸了摸,太阳高照,衣裳领口高,腺体闷热的厉害。
她展开扇子,朝领口里头扇风,怕被人瞧见腺体,只扇了两下就停了,跟风禾聊天分散注意力:有话快问。
风禾磕巴道:主子,您是真心喜欢清慧县主吗?
谁谁说我喜欢她了。
风禾脑筋不爱拐弯,直言道:您日日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还不是喜欢吗?
这问题春来也百思不解,像只小狐狸高高竖起耳朵。
怪风禾说话太伤人,卫燕思用余光刺他。
她很清楚对曲今影的献殷勤,是出于alpha的本能强烈的占有欲,她标记过的人,理该是她的所有物,无奈这所有物并不愿归她所有,对她爱答不理,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此乃alpha的劣根性,是骨子里的东西,靠理性根本无法克制。
而她又不愿意再标记别人,到了发热期就会格外贪恋曲今影身上的香味。
说来有趣,曲今影的体香竟然比omega的信息素更对她的胃口,更令她着迷。
卫燕思目视前头争蹴鞠的几个孩童:你可有喜欢的人?
没有。
那你怎知我对清慧县主就是喜欢呢?
风禾哑口:奴才逾矩了。
卫燕思拍拍马脖子:出了宫我们就是朋友,哪有奴才不奴才。
风禾闻言昂起头,马上的卫燕思正垂首对他笑,笑容如凉风般沁润,几乎要融化头顶的灼灼骄阳。
他脚步虚浮一阵,用细如蚊蚋声音嗯了一个字,只他自己能听见。
到了西城门,曲今影照样不在,不知是不是料到卫燕思会来,早早的躲开了。
但棚内残留着曲今影独有的香味,若有若无的往卫燕思的鼻子里钻,发热期好似没有那么难捱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卫燕思一撩下摆,潇洒地坐在八仙桌前,提起茶壶自斟自饮,小口细品。
下人们都与她混熟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聊着话,她一一应付着,被开玩笑也不生气。脸上总有暖心的笑意,让人以为她是个好脾气的人。
一转眼,瞥见一胖乎乎的中年大妈的眼神不太友好,带着审视的意味。
她问:这位妈妈瞧着眼生。
奴婢是侯府二房的管事妈妈,昨日才派来帮忙的,姓司马。
卫燕思拱手,客气的称呼她司马妈妈。
司马妈妈眼珠滴溜溜的转,变出一副亲昵的表情,在围裙上擦擦脏乎乎的手,走近几步,与她夹角而坐。
两腮的肉抖了几抖,笑问: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卫燕思可不好回答,担心再传出不利于曲今影的流言蜚语来,敷衍说是渤山王家的帐房先生,来打理粥棚的,这会儿来替渤山王向清慧县主传句话。
公子气度不凡,不像帐房。
司马妈妈在忙活什么?
嗐,奴婢会的不多,无非搭两个新灶台,灾民太多,粥熬不过来,多两口锅也好嘛。她语速极快,话题一拐又往卫燕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