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道:“可还欠了别的账?”
“别人的我们兄弟俩便不知了,反正我们这儿就是这么多,这么多钱,对国公府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对我们可不一样,我们就指着这些钱过日子呢……夫人早早结了账,大家都省心。”
话虽这么说,可兄弟俩也明白六千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碰上这么个败家子,只能说家门不幸。
这裴公子都成亲了,还这么不经事,啧,放这这么好看的媳妇还去赌坊……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两人回头一看,那个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正是裴殊。
“哎呦裴公子,真是好久不见……”
裴殊脚步一顿,抬眼看顾筠,顾筠神色如常,就是神色如常才不对,他不太自然地朝两人拱拱手,然后耷拉着头往顾筠那边走。
他弯着腰,声音压得极低,夫人,钱的确是我欠下的。”
春玉说放贷的找上来了,裴殊还着实愣了一下,后来翻了翻记忆,那的确是原身欠下的钱。
他大手大脚惯了,几千两没当回事儿。
总共欠了六千五百两,一个月一成利,今日正好是一月之期,应还七千一百五十两。
裴殊咳了一声,“但我保证,除了这个,没欠别的钱了。”
顾筠捏紧帕子,“父亲母亲那里我让人瞒住了,可这钱怎么办,如今虽是我管家,可公中钱万万动不得。”
她憋了口气,憋的眼眶通红,泪珠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夫君,这钱怎么还,难不成要用我的嫁妆银子吗。”
裴殊:“……”
虽然这样不好,但显然这是目前唯一行得通的法子。
这钱虽然是原身欠的,但裴殊也没法说这欠条跟他没关系,这不是玩赖吗。
他身上总共就三两银子,靠月钱凑,他得再活三百年。
裴殊道:“我重新写张欠条,就当我冲你借的钱,以后省吃俭用,再也不去赌坊,直到钱还清为止。”
顾筠擦了擦眼泪,生气难过没用,事情都发生了,她哭也好闹也好欠条都不会消失。
这事别人知道了,只会看热闹,不会帮她还钱,最后这钱要么徐氏还,要么她还。
裴殊欠的钱凭什么她们还,他欠的就该自己还。
顾筠吸吸鼻子,“夫君是不是怪我这点忙都帮不上……”
裴殊:“我从未这么想过,这次是我不对,我欠的合该我还,不关你的事,夫人肯借我银子,就是帮忙了。”
“可我们是夫妻,还写欠条岂不是太见外了。”
“就因为是夫妻才更该写,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欠条写好何日借何时还,每月利息几成,该还多少……我再不中用也不能打你嫁妆主意。”
顾筠就要裴殊这句话,道:“当务之急是把钱还上,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绿勺你回去拿钱,顺便取纸笔过来。”
嫁妆加上英国公给的,总共五千两,这些年她的铺子赚钱,勉强能凑出一千多两,祖母塞给她一千两银子,加起来七千两。
欠赌坊的欠条撕了,顾筠重新写了一张,裴殊欠顾筠七千一百两银子,还款期限不定,直到还完为止。
顾筠没好意思要利息,裴殊能把钱还上就不错了,还指望利息。
写完之后两人签字按了手印。
两壮汉把欠条撕了,“夫人大义,以后若有啥事,夫人知会一声。”
客气话顾筠没当真,她让绿勺把两人送出去,厅里只剩虎子和裴殊,春玉和几个丫鬟守在外头。
虎子小心翼翼地跪着,他偷偷瞄了眼顾筠,一身雪青色的衣裳,颜色雅淡,平添了几分稳重,手搭在腿上,面前一盏茶,茶烟袅袅,看着温柔和煦,也不知道再想什么。
堂厅里半点声音都没有,裴殊头疼,这钱他肯定得还,但是怎么还拿什么还都是个事,正想着,顾筠蹭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怎么了。
裴殊愣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虎子张着脖子道:“世子,赶紧追啊!”
裴殊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澄心院正屋窗门紧闭,裴殊才明白,这钱虽还上了,可事还没完。
钱是他欠的,却是顾筠替他还上的,七千两不是小数目,况且,顾筠在平阳侯府日子并不如意,攒下这么多钱也不容易。
他伸手朝家里拿钱,自己从未赚过一分,在顾筠看来,让他还七千两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刚进门,就得替夫君还银子。
裴殊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顾筠坐在罗汉床上,眼里空荡荡的,她今天穿的好看,雪青色的衣裳,衬得人白,发髻上簪了紫色的绒花,本来想今日去布施,若有人问起她的衣裳,就说是家里布坊新染的颜色,到时能多卖几匹布。
结果,世事难料。
七千两说没就没,顾筠怎么可能不心疼,她铺子一月进账一百多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