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族在府内设宴,菜肴不算精美,种类分量十足。家主还拿出珍藏的蜂蜜,和浆果一起熬煮,制成甜饮献给国君。
宴毕,郅玄被请到正室休息。
灯火摇曳中,窗棱传来阵阵轻响。
侍人上前推窗,一只圆滚滚的信鸽飞入室内。
信鸽冒雨飞行,羽毛被打湿,看起来十分狼狈。饶是如此,圆润感不减半分,切实证明每一粒粟都没有白吃,胖得实实在在,实心的!
郅玄解开皮绳,取下木筒,命侍人取来粟米。
信鸽填饱肚子时,郅玄展开写满字的绢,移到灯下细看。
信中写明赵颢已至中途,不日将要抵达。算一算时间,不出意外地话,他会比郅玄更快抵达边地。
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过去近一年时间。
想到将要重会,喜悦感油然而生。
此外,郅玄有要事同赵颢相商。关乎到天下权柄,越早拿定主意,他也能越快着手实行。
换做刚醒来时,郅玄所想仅是保命,在密氏的强压下逃出生天。时移世易,他的地位今非昔比,所思所想已是截然不同。
高处不胜寒。
郅玄十分庆幸,能遇到和自己并驾齐驱之人。
思及此,郅玄深吸一口气,压下兴奋,铺开竹简,慎重落下刀笔。
窗扇半开,夜风徐徐。
灯火摇曳,烛心一声爆响,照亮竹简开头的“会盟”两字。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公作美,一夜之后,雨过天晴。
湛蓝晴空如同水洗,规划整齐的粮田一望无际。
临近正午,县城内鼓乐齐鸣。
郅玄告辞封地氏族,登上战车,继续计划中的行程。
氏族和县大夫出城相送,恭敬立在原地。直至黑色长龙化作黑点,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众人方才散开,或去往田间,或继续开渠引水。
国君车驾一路东行,沿途经过数片氏族封地。
以郅玄的观察,封地内情况大同小异,因之前连降暴雨,河流水位暴涨,氏族们担心洪水泛滥,不是开掘沟渠就是加固河堤,全都忙得不可开交。
时间仓促,郅玄每过一地都不打算久留,多则两三天,少则一日,见过封地主人就会继续启程。
队伍中的巫每日占卜,连续卜出大吉,神情激动不似作伪。
这让郅玄十分好奇,猜测吉卦代表何事。莫非是天灾将过,泛洪的预兆实为虚惊一场?
怀揣着这种心思,郅玄对水位情况愈发提心。凡过河流必定短暂驻跸,派人详细查看,专为验证心中猜测。
类似的情形不断发生,落入西原国人眼中,成为国君关心民生的铁证。
“君上仁慈爱民!”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从氏族封地传回西都城,又随着往来的商队传入各个诸侯国。发展到后来,连中都城都有耳闻,一时间议论纷纷。
众人得出结论,无论对外如何嚣张跋扈,在对内施政方面郅玄多行仁政,高世之德拔萃出群。历数天下诸侯,少有能出其左右者。
郅玄人在途中,尚不知传言纷起。
途经一处小氏族封地时,有来自西都城的飞骑追上车驾。
验明身份,骑兵被带到郅玄面前,呈上原桃的书信。
事情很不凑巧,原桃书信抵达西都城,郅玄已经动身出发。骑兵奉命追来,中途几次错过。算一算时间,从书信抵达西都城到送入郅玄手里,至少拖延半个月时间。
骑兵满面风尘,眼下挂着青黑,疲惫显而易见。
郅玄命人带他下去休息,其后解下系绳展开竹简。
看到书信中的内容,郅玄不由得皱眉,握住竹简的手微微收紧。
原桃在信中详述中都城近期变化,言明人王沉疴在床,医几番诊治,开出药方无数,始终效果甚微。
长此以往,人王恐凶多吉少。
哪怕医有天大的本事,人王迟迟不醒,身体急剧消瘦,每天以汤药吊命,迟早药石无医回天乏术。
人王之外,原桃还提到太子淮的改变,字里行间透出疑惑,显然猜不出变化由来。不确定是好是坏,她没有妄下结论,而是实事求是写出细节,由郅玄亲自判断。
信件末尾,原桃提到王后数次召见并予以赏赐,其中一次赏下玉环,厚恩同稷夫人不相上下。
事情当日传遍中都城,原桃细细思量,心中没有半分得意,反而十分不安,总觉得流言甚嚣尘上,是祸非福。
对政治的敏锐告诉原桃,心中的担忧不能轻易道于旁人,连稷夫人和太子淮都不行,唯有书信郅玄。
自出嫁以来,原桃时刻牢记羊夫人的教诲,西原国是她最大的依靠。遇难解之事,最该信任的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外家羊氏,而是她的兄长,西原侯郅玄。
原桃在信中道出担忧,字字句句襟怀坦白。
郅玄看过全部内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