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心中一动,想到某种可能,起身就要走出大帐。
“君上!”侍人脸色立变,匆忙上前阻拦。
郅玄这才意识到自己衣冠不整,忙命侍人取来斗篷。没时间戴冠,直接用绢布束在身后。
侍人依旧苦着脸,却不敢继续阻拦,只能跟在郅玄身后,随他一起前往营门。
大营外,骑士勒住缰绳,陆续翻身下马。
火光映照下,为首之人一身赤色,浓烈似血。
郅玄驾车来到营门前,看到火光下的身影,即使有所猜测,也难免现出几分惊讶。
赵颢单手握住马鞭,想是一路疾驰,多日未曾休息,稍有些风尘仆仆。然而艳色不减分毫,反多添几分慵懒。
看到郅玄,赵颢上前两步,长袖振动,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急切。
“君侯。”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郅玄握紧车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把面前这个大美人抓进帐篷,立刻,马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夜色渐深,营地内仍是人声喧闹,灯火通明。
五百赵地甲士陆续下马,列队走进大营。
役夫接到命令,迅速清理出一块空地,扎起大片帐篷,供甲士们休息。
营内的厨接到命令,急匆匆从帐内出来,一边套上短袍一边吆喝着帮厨,让他们燃起地炉,再将提前准备的肉食和菜蔬切好洗净,准备烹煮肉汤和菜羹。
因天气炎热,食物无法长时间保存,一夜之后就可能发酸。厨们集思广益,在途中试制腌肉,无论煮汤还是炒菜,味道都很不错。
甲士们随赵颢星夜兼程,途中少有停歇,早已经疲惫不堪。一路靠着冷硬的干粮果腹,能吃上一顿热食,自是欣喜不已。
厨的动作十分利落,手艺也相当不错,做多了大锅饭,闭着眼睛也能煮汤。
不多时,食物的香味飘来,令人馋涎欲滴。
众人本就饥肠辘辘,被香气勾得五脏庙一起轰鸣,声音震耳,异常地壮观。
夜间荒原起风,卷过整片营地,引得火光摇曳,却未带来半分凉意。
闷在帐篷里很是燥热,多数人睡不着,索性走出帐篷,在空地上不断扇风,使得营盘内更加热闹。
厨在地炉旁一字排开,忙得不可开交。几人挥舞着长勺还要小心看顾火候,不多时就被熏得脸颊赤红,汗流浃背。
帮厨在地炉前来回,耳边不断响起厨的吆喝,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有帮厨没留心,差点踢到酱坛,登时招来一通叱喝。
肉汤出锅,霸道的香味随热气蒸腾,不提空腹赶路的甲士,营内巡逻的卒伍都禁不住抽了抽鼻子,口中赞道:“好香!”
等到粟饭蒸熟,和肉汤一起送到帐篷前,甲士们早就迫不及待,捧起满满一碗粟饭,浇上一勺肉汤,饭上还铺着厚实的肉片,大口送进嘴里,香得连舌头都想吞下去。
天气很热,夜间也不见凉爽。
没吃完一碗饭,甲士们就热得满脸汗水。
这丝毫不影响众人的好胃口。满满几大锅肉汤加上粟饭,很快就被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也没剩下。
甲士们犹嫌不饱,每个人又搭配腌菜吃下两三张麦饼,无底洞似的肚子方才填满。
众人拍拍肚皮,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困意涌上,准备入帐休息。
“等等。”卒伍拦住甲士,见他们嘴巴都不擦,明晃晃挂着油光就想睡觉,登时皱起眉头,“你们就这样睡?”
赵地甲士抓抓脑袋,没觉得自己被冒犯,只是满心不解。
卒伍心下了然,让人收起餐具,其后又从后营取来木盆和布巾,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同甲士们讲明规矩。
见甲士们不以为意,卒伍表情严肃,郑重告知众人:君上有严令,每日洗漱方能休息。
“装在罐子里的青膏可以净牙,洗脸之后还要沐足。最好擦一擦身,后营常备热水,还有澡豆,由吏目记录后可以领。”
卒伍们不厌其烦,对甲士们逐一解释洗漱工具。同时告知对方,全营上下都要照规矩行事。连奴隶都会睡前洗刷一遍,身上基本没有虱子。
赵地甲士听得稀奇,出于好奇心,依照卒伍的说法沐浴洗漱。虽然有些麻烦,人的确清爽许多。
满身的汗味消失无踪,头皮也不再痒得让人心烦。睡在帐篷里,不再是堵鼻子的酸臭味,只有一种让人舒服的清爽。
甲士们知晓好歹,料定是看在公子颢的面子上,自己才能有这份待遇。换成其他人,未必会有这份优待。例如净牙的青膏,在北都城商坊有出售,价格不低,每次面市都会被一抢而空,很多时候捧着金绢也未必能买到。
“都去睡,明天精神点,别给公子丢脸!”甲长命令道。
赵颢接受南幽侯禅位,已是名副其实的南幽国君。出身赵地的甲士仍习惯称他为公子,他也没有刻意纠正。这使得旧部同他更显亲近,让赵地属民更加忠心,也是一种驭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