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一直打了个嗝:“……百日誓师那天李逵不是挨个找人谈职业规划了吗?你前面一个是裴雁来,后面是我,我是咱班最后一个,对,对吧。”
“对,”我头皮开始发麻,迟钝地点头:“……我记得。”
“那什么,”耿一直目光迷离地拍拍我的肩:“我听得相当清楚,他,他那时候跟李,李逵说想保燕大隔壁的金融。他出来,你就进去了……对,对吧?”
大难临头的预感毫无征兆横在面前,我舌头也有些打结。
“对。”
耿一直有几秒钟没说话。他确实醉得不轻,连组织语言都费力。
“但他没走。”
我眼睑抖了几下,半晌和耿一直对上视线。他醉意朦胧,可神色并不作伪。
“他没走。你和李逵说,你没考虑好,但因为你爸,你想做点事情,为了公理和公平——”
“他全都听见了。”
……
很难形容这几秒的感受,非要说,其实很空茫。
我只记得我僵硬得像只关节没被护理过的木偶,耿一直彻底醉倒,我只能扶着他,听他半晌又不停重复道:“秃秃,祝你幸福,你要幸福,你现在这样,就很好,非常好……”
我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这些浮夸又真挚的祝愿。
如果幸福能被具像化,那我应该已经脱胎换骨了。
也不是第一次,我从纷杂零碎的过往中拾取当初从未察觉的关注和偏爱。裴雁来和我都是傻逼,或许也能算一种程度上的般配。
代驾有点不耐,频频从后视镜往后瞥,但碍于车主开的是玛莎,最后一句话没吭。我把他塞进车里,小声告诉他:“知道了,我会的。”
车渐渐驶远。
我没停留多久,转身回去。
或许耿一直是因为说了那句“林小山最爱你”,裴雁来才手下留情,让他醒着出门。
而我现在迫切想做的,就是告诉裴雁来,耿一直这二百五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我最爱他。
第71章 命运到底要交代我什么
从入冬以来,不止我一个人在惦记裴雁来的生日。
鼎润上下都憋着一股劲,想在这天讨好顶头上司。
我和裴雁来同进同出的频率太高,自何为思那件事后又风言风语不断,纵使这些人大多把闲言碎语当谈资,并不真信,但也不妨碍把我当作接近裴雁来的跳板。
这一周,约我中午吃饭的、找我微信私聊的、在我工位附近磨蹭不走想搭话的,络绎不绝。
我全都回绝。
谢弈夸我铁面无私,小米握拳祝我克服时艰,李笑笑比较缺德,偷偷和我握手,表情坚决又壮烈——
“小醋瓶子,你做得很对。对待一切隐性显性情敌,就该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残暴无情,组织看好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很无语,松开她的手:“我只是建议他们别做无用功。”
李笑笑并不清楚我和裴雁来已经暗渡陈仓,大概还以为我情路漫漫危机四伏。但事实并非……也不全是她猜的那样。
裴雁来从不过生日。
和我这种没人一起才不过的情况并不相同,在我印象里,他好像就没有仪式感这个概念。
高中时,在他生日当天送礼的同学多不胜数。往下数两届,往上数两届,堵班门口、校门口的屡见不鲜。
裴雁来一个都没收。
为此,我这个怂蛋连着两年准备了礼物,但一次都没敢送出去过。
今年之所以惦记,一是因为关系大有不同,我对他的浓情蜜意早早大于敬畏或仰慕,二是因为他送了我一份生日礼物,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暗示。
就在全所都踌躇满志,甚至据谢弈小道消息传,私下已经开始谍战竞价戏码的生日前日,我接到了胡春漫的电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助理,”胡春漫声音有点儿沙哑:“我爸情况突然不太好,医生说下午就准备手术,他虽然没明说,但是我能看出他想见见你们。”
老胡的情况我一直在关注,也去送过几次饭。
治疗方式特殊,经常低烧,精气神时好时坏。这次手术或许可以带来某种意义上的好消息——比如有限地延长存活期,但他年纪不小,之前又开过一刀,也同时存在下不了手术台的可能性。
“我们是指?”我怕自己做了错误的阅读理解,于是企图确认。
她嗯了一声:“我爸他很想见见你们,尤其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几位。他对鼎润倾注的心血……你应该明白。”
挂上电话,我手忙脚乱地套上外套。裴雁来显然也得到了消息,他从办公室推门而出,步速快但稳。
“胡律师下午就要手术,手头没有紧要工作的,烦请牺牲一下午餐时间走一趟,地址我稍后会发到微信群里。”
他转头,面容沉静肃穆,继续道:“谢弈,立刻通知楚主任,让他